陆知宁想起大哥哥那冷沉的面容,踌躇片刻,开口,“要不,先等等,我大哥哥在呢。”
柳婉冷哼一声,别人都怕陆焱,她才不惧,不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煞神吗?
给他十个胆子,他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再说为了一介孤女得罪她柳国公府,那就等于得罪定王,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怎么取舍。
她就不信,陆焱能例外。
不过,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惩戒,于是话锋一转:
“你知道吗?你的桓公子来了,再耽搁,等会可挤不进去了。”
听到她嘴里的名字,陆知宁脸上露出罕见的女儿家娇羞。
*
“姑娘,喝吧。”
华清月看着面前熬得浓稠的两碗药,皱了皱眉。
“姑娘,飞九还在外面等着拿碗呢。”
他哪是等着拿碗,分明就是监视她有没有喝进去,昨晚各种姿势欺凌,今日又拿药物来羞辱,她端起桃兮熬制的那碗避子药一饮而尽。
她将另一碗药直接端起倒在窗台下,“将碗还给他。”
此刻。
门口的飞九嘴角抽了抽,“................。”
华清月喝完药,心中的大石头才总算是落了地。
“走吧。”
现在她不用刻意勾搭陆黎,出门的时候未施粉黛,又穿着素净,反正今日她就准备躲在角落里,安安稳稳不惹他人注意便是,完全不知道另一个院子里的几人正在谋算着如何捉弄她。
清筑院在安宁侯府最里侧,去正厅几乎要围绕着府河一直前行,桃兮今早也想通了,既然姑娘选择了这条路。
就算很苦,她也要照顾好姑娘,最大程度地让她开心一点。
“姑娘,你等着。”桃兮说完,已经去了荷花池边捉了一个什么东西,神秘地向华清月走来。
“姑娘,你猜猜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华清月今日身体不舒服,也不想开口,可看到桃兮欣喜的神情,不忍心扫兴,便随意回道:“荷花。”
“不对。”
“莲子。”
桃兮又摇了摇头。
“荷叶。”
刚才她就在自已的眼皮子底下跑去荷花池的,晃眼望去,就那几样东西,以往她也是常常用这个办法逗她开心,她装傻便由着她,今日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去猜测,索性说了几个最可能的,想尽快结束话题。
“姑娘,猜......。”桃兮卖了一个关子,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华清月面前,“猜错了,是蚯蚓。”
“————啊!!!”
华清月尖叫一声,立刻转身就往侧面跑,她最怕这些冷冰冰的虫子。
“桃兮,快拿开。”
桃兮看了周边一圈,发现没什么人,看着跑开的姑娘总算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眼睛一红,抓起蚯蚓就去追华清月。
“姑娘,我是蚯蚓大王,我看看这是哪家的小娘子这般好看,.......。”
“啊啊啊 啊!桃兮,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华清月边跑边喊,桃兮就在后面追。
不时风中还飘散几句,“蚯蚓大王,我家姑娘要生气了,哄不好,就将你烤来吃了。”
.............。
华清月跑累了,流了汗,连日来的苦闷心情也随风散了不少,她弓着腰,连忙摆手,“别,别再跑了。”
“蚯蚓大王,你看看,你连一个姑娘家都追不上。”
华清月听到她搞怪的语气,‘噗嗤’一下子笑出声。
“姑娘,你终于笑了。”桃兮也嘿嘿地笑了出声,顺手将手上的蚯蚓给放了,“好了,你的任务完成,快回家吧,今日来的人多,别被踩死了。”
正在荷花池里面躲清闲的桓谦舟,听到这悦耳的声音,忍不住抬头看向不远处。
一抹淡绿色的身影就这样无声的闯入他视线中。
开始欢快的奔跑,再后来靠在树干上休息,脸上还洋溢着浅浅的笑容,好像全天下所有的烦心事都与她无关。
桓谦舟嘴角也跟着勾起来。
他迟疑好半晌,才开始整理衣袖,抬脚朝那边走去。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还在笑个不停,连桓谦舟走近都未曾察觉。
还是他喊了一声,她们才回头看。
身后五步远站着一个男子,身形修长如翠竹,清秀俊逸,往那一站浑身散发着君子之风。
桃兮愣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看见陌生的俊俏男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家姑娘,忙站在华清月身前。
“你是何人?”
察觉到自已失礼的桓谦舟佯装轻咳,视线缓缓移到她们身后的柳树上,不敢再继续冒犯。“在下桓谦舟,姑娘,请问您知道安宁侯府正厅的路怎么走吗?”
声音似鸣琴弦,清雅如风。
可就算如此,桃兮还是一脸戒备,这场景她在梁源就见识惯了,于是冷冷开口:“不知道,我们也刚来,对府中并不熟悉。”
桓谦舟故作失望,茫然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几条路:“那好吧,我再继续走走,想来中午前总归是能走出去的,打扰姑娘了。”
“等等。”
桓谦舟心下一喜。
“我们也要去府中正厅,你要是真不知道路,就远远的跟着我们吧。”
这话刚完,桓谦舟立马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如此,便多谢姑娘指路了。”
“嗯。”
桓谦舟跟在她们身后,想不到朝一日他也成了自已最痛恨的人,还说那些闺阁千金为了接近他不择手段,他在心中暗暗鄙视自已太过孟浪,枉读十多年圣贤书。
可身体却很老实,本能地跟在她身后。
桃兮在她面前小声说,“姑娘,侯府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与他一处,要是让人家看到了,特别是大公子........。”
华清月看了她一眼,“我与陆焱是有交易,不过也不至于连同人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再则,你看他这身学子装扮,不日清扬便会来京都,说不得会有求人的地方。”
桃兮‘哦’了一声,似懂非懂。
华清月察觉身后的男子倒还算端方,一路上都保持着十步以上的距离,不像其他男子那般但凡有点机会,就咿咿呀呀爱表现,惹人生厌。
想及此处,她脚步不自觉地放慢,直到他上前来,“公子,穿过前面的抄手游廊,就能看到正厅的门了。”
她看男人的穿着气势,便也知道是个非富即贵的公子哥。
不过,能来参加安宁侯府赏荷宴的,又有几个凡夫俗子?
桓谦舟愣了愣,他说:“多谢姑娘指路。”
“不客气。”
看着她丝毫不想与自已沾上关系,心中有点微微失落,特别是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这抹明媚的笑容,他心中就隐隐堵得慌。
桓谦舟走了几步,又倒转回来,“冒昧问下姑娘是陆家人吗?”
据他所知,陆府是有几个姑娘,所以才多问了一嘴。
华清月摇头,轻声说道:“不是,我出自梁源华家,因为家中长辈与陆老夫人的渊源,所以暂时住在陆府。”
“哦,我是说姑娘不似京都的女子,原来是来自梁源。”
他这句话说完,华清月唇角挂着礼貌的笑容,并未再回。
一时间,周遭都变得安静。
桓谦舟没有与女子搭讪的经验,此刻只觉得尴尬,可又舍不得离开,他想了想,问:“那姑娘何时回梁源?”
华清月想了想,惶然开口:“暂时不清楚,公子,正厅想必是热闹非凡,公子还是快些去吧。”
桓谦舟听出了话中的赶人之意。,也深知与她在此处,要是被人看了去必定会影响她的名节,他躬身行礼,缓缓朝前走。
“姑娘,我们进去吗?”
华清月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走吧,来都来了。”
她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一个丫鬟冒冒失失跑前来,“华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老夫人命我等将你带去朝晖堂,好向京都的贵女介绍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