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朱楠回了官府,没有直接去衙署坐着,而是径直去了后衙,这夜晚睡眠不足,现时一阵阵的晕眩,走路犹如喝醉了走在棉花上一般,晃晃悠悠的就进了屋子,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午时方才醒转,这才施施然用了点膳食,踱着四方步去了前方,开始处理积压的事宜。
“大人,廖通判前来,说是有军情汇报。”
朱楠正伏案读写没一会儿,有值班的军士敲门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
朱楠头也没抬,手中笔也不停,刷刷点点写着什么,也就这时廖通判那张儒雅的脸探了进来,看朱楠正在伏案疾书,连忙轻手轻脚的进来关上门,也不去打扰朱楠,只背着一只手,一手摸着胡须,看着墙上挂着的字画。
不多时,朱楠放下手中毛笔,待墨迹凝固干涸,方才将其收好,抬头看向廖通判道:“有何事?”
廖通判连忙拱手:“快马回报,杜壆都监已经攻下贼寨,寨中贼首被阵斩当场,另有俘虏九十一人,缴获财货粮草若干,正在押解途中。”
朱楠眉头一挑:“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今日晚间当能返回。”廖通判接话道。
“这般快?”朱楠一时失言,说了一句。
“从鹿门山往回走若不是带着俘虏与钱粮,遮莫还能快些。”廖通判看着朱楠吃惊的样子不解道:“大人,可有问题?”
“哦~”朱楠抚须一笑,站起来走了两步:“没想到杜都监能如此轻易攻破贼寨,倒是让本府吃了一惊。”
“杜都监自是个有能力的。”廖通判不疑有他,笑着赞叹了句杜壆:“似此等人方能当的上爪牙之称。”
“理当恁地。”朱楠捋须点头似是赞同,猛地省起一事,手上一停:“各区防务可曾派人监察?”
廖通判摇头:“尚未到监察时节,是以并未派人前往。”
朱楠放下手,神情自若的道:“那就请杜都监去验看一下,他乃军武中人,当是熟悉这些事务。”
“这……”廖通判有些不明所以:“大人,为何此时派人监察?”
朱楠瞥了他一眼:“本府怀疑这些厮杀汉在防务上下手脚,让杜都监突袭去查查,若有问题,当场拿下了。”
“大人所言甚有可能。”廖通判赞同的一点头:“下官这就去让人通知杜都监,让其直接前往各处防区查看。”
“如此甚好。”朱楠一点头,看着他道:“可还有事?”
廖通判点点头:“下面来报,前日悬赏的江洋大盗已经找到,正潜伏在下面一个叫庞凤村的地方。”
朱楠挥了挥手:“这等小事就不用和我说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
廖通判见他不耐烦,心知该是离去的时候,当即拱手告辞,匆匆出了这知州房间。
朱楠见他离开,亦是长出一口气,看着窗外已无花朵的杏树半晌,随即振奋精神开始处理剩下的公务,如此时间过得飞快,不久就到了晚间。
……
万里无云,飞鸟不时掠过天空,惊慌的飞向树林深处,草丛响起沙沙的声响,却不知是何物受惊逃窜。
咕咚——
?啦——
“发生了何事?”
巨大的噪声惊到了正沉思前行的杜壆,连忙勒马回转,见着一匹马挣脱了套索在那不停地抬蹄扬天长嘶,而一车瓷器翻倒在路边不由的暗道可惜。
“回都监,马受惊了,不知怎地将车给弄倒了。”
一军士正手足无措的站马侧旁,一张脸孔涨成了红色,不知是急的还是羞愧的。
“算了,不是甚大事,无须这般拘谨,且将道路清开,莫要阻了后边的队伍。”
“是,都监。”
那军士感激的行了一礼,连忙找同袍帮忙一起清理残骸,不多时车队继续朝前行进。
杜壆皱着眉头看向天空,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心中有些不痛快,只他这人要强,不喜将心事分与他人知,也不喜随意拿人出气,只是默默思索着什么。
“都监,都监。”
前方酆泰大嗓门儿再次将他唤回神,就见这丑恶大汉催马到得跟前,勒转马头,落后半个身子道:“都监,前方有传令的士卒正在等您。”
“哦?可说了是何事?”杜壆闻言眉毛一拧,倒是没想到离襄阳不远竟然会有传令兵半路前来,这襄州何时如此多事了?
“未曾说是何事,只说有军令须当面给您。”
“走,看看去。”
杜壆一抖马缰当先而行,酆泰连忙在后跟上,两骑扬起一阵灰土,在周边军士好奇的目光中来到了前方。
“都监大人,知州大人有新军令在此,还望您能尽快执行。”
前方传令兵见着杜壆,连忙下马,于路上单膝跪了,将一文书高举过头顶,当下酆泰下马上前接过,递给杜壆。
杜壆将文书拿了,打开一目十行扫了一遍,瞳孔微微一缩,又仔细读了,方才合上抬起头道:“此事我已知,请回报知州大人,杜壆定会尽力而为。”
那传令兵听了,应了一声,连忙去一旁上了马,随即转向襄阳,回去汇报去了。
“都监,什么军令,怎这般着急?”酆泰重又上了马,骑着到杜壆身边问道。
“一边说去。”杜壆四下看了眼,同酆泰打马到一旁道:“知州大人想要监察防区防务,让我等务必小心查看军中是否有蠹虫。”
酆泰龇了龇牙,一脸难堪道:“这知州大人是否和您有仇?这满天下谁人不吃兵血,不做私商,这要是揭发出来,都监您今后在这襄……不,在这军中算是走到头了。”
“那又如何?”杜壆叹了口气,仰望青空道:“军中糜烂至此,难得有上官愿意整顿,我亦知此事艰难,然知州大人如此看重我杜壆,我虽粗鄙,也愿全力报效这份知遇恩情。”
大笑着伸手绰住得胜钩上的丈八蛇矛道:“况且我这武艺也不是假的,想杀我,先能接住我一矛再说。”
酆泰叹口气:“既然都监心意已决,那我陪你走上这一遭吧,我也早看这些蠹虫不顺眼。”
“好兄弟!”杜壆没有拒绝,只是一把按住酆泰肩膀捏了捏:“让卫鹤打我旗号先行回城,你我则带人去那些军寨闯一闯。”
“不知都监属意哪里?”
“先去那唐白河水寨看看,彼处问题最多。”
天光下,有人神情肃穆,主意已定。
……
?啦——
青釉色的汝窑瓷器摔在地上,飞溅的碎片携着汤水溅了一地,将一旁站立的人吓了一跳,随即辱骂的声音在厅堂响起。
“你这贱婢子,就该送去千人骑,万人压,乱人入的贱货,如何端的这般烫的汤来,敢是存心烫坏我不成?”杜大娘子拍着桌子骂骂咧咧的对着翠儿大骂。
可怜这女孩儿桃花眼红了起来,这杜大娘子不喜自己却硬是让自己来送饭食,这见了自己却连一粒米都未曾吃就拿起碗来摔,这如何还看不出是故意的?
“滚出去!看你就倒胃口,没人要的烂货!真该将你那双烂眼挖出来,扔地里给那些虫鼠吃了。”杜大娘子似乎骂起了性子,口中脏话不断,是一句比一句难听。
翠儿早就受不了这污人耳朵的辱骂,连忙低头从这厅堂出去,一个人偷偷在墙角抹着眼泪,暗道一个不守妇道的婊子,如何这般神气,当真是吊死鬼当婊子——死不要脸。
“翠儿,如何今日又在此哭泣?”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这侍女一惊,连忙擦了擦眼泪,转头看向来人,顿时有些委屈的叫了一声:“香姐姐……”
“可又是杜大娘子那贱人?”香姐眉头一皱,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原因。
翠儿哽咽了两下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真能作妖。”香姐叹了口气:“这样吧,你去给郎君送晚膳,郎君自来晚膳都是在衙署进食,那狐狸精我来应付吧。”
翠儿面露感激的点点头:“谢谢香姐。”
“去吧,同后厨说是给郎君送膳就成。”
香姐拍了拍翠儿的脸蛋儿:“莫要哭了,这般好看的容貌一哭都丑了。”
“香姐说什么呢,我长的好看吗?”翠儿先是一羞,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
“自然是好看的。”香姐笑了下,打趣道:“我若是男子,定是逃不过你这双眼睛。”
看着脸红的翠儿又续道:“好了,快去吧,莫要让郎君久等。”
“是。”翠儿点点头,转身走向后厨,只一张脸上若有所思,不久就从后厨提了一个三层食盒出来,走在路上看了眼酒家的幌子,驻足有那么几息时间,银牙一咬转身进了去,待她再次出来,手上已是多了一不大的酒坛,随即继续朝州衙走去。
待得到了这衙门,同守门的军士说了,随即有人领着她走入这所襄州的权力中心,三拐两拐间,已是到了后衙歇息处。
“郎君。”
翠儿进了房间,她自进府算是第一次与朱楠单独相处,心中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叫了一声后不由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家主人。
“你怎生……”
朱楠亦是有些饥饿,见了自家婢女前来的慢了些不由有些恼怒,本想冲着她发上一顿脾气,不期然望向这翠儿的眼睛两两相对,被那桃花眼一看,不由有些说不出话来。
正所谓:桃花眼笑勾人魂,桃花眼怯惹人怜。
朱楠不由坐正了下身子,清了清嗓子,语气放的轻柔了说道:“放这里吧。”
翠儿应了声是,走上前来打开食盒朝外拿菜,四个不大的盘子盛了时疏与熟肉,又有一碗熟米饭,两盘糕点放的栗糕与糍粑,再把那坛新买的酒往桌上一放。
朱楠怔了下:“今日怎生有酒?”
却是他早前几年觉得在衙门喝酒不成规矩,因此明告家人
翠儿怯怯的看了他一眼道:“奴在后厨见酒与食盒放在一起,想着遮莫是给郎君准备的,因此带了来?可是奴做错了?”
朱楠见她颜面姣好,眼里媚中带怯,说起话来呢喃软语、娇娇糯糯,好似一把痒痒挠在挠他的心肺,不由开口道:“没有没有,去将书桌上的茶盏拿来,我用那个吃酒。”
翠儿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轻移莲步走到书桌旁,又低着头款款走来,将茶盏放在桌上。
此时天色有些晚,翠儿主动点灯火点燃,便站在一旁替朱楠斟酒布菜,时不时怯生生看这年轻知州一眼。
朱楠自己则是端着茶盏一口闷了下去,顿时被酒辣的弯了腰变了脸:“嘶,嘶哈……咳咳咳……”
“郎君,郎君您没事吧?可是呛着了?”翠儿连忙替他轻抚后背帮忙顺气。
“没事没事。”朱楠再抬起头,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红色,他惯常喝的乃是米酒,没想到今日这坛子里装的是烧酒,一时不查灌下去许多,顿时被辣的龇牙咧嘴,偏生又不想在美人儿面前失了态,装作是被呛着咳嗽了两下。
“吓死奴了。”
翠儿用手拍了拍胸口顺气,她本就发育的好,此时更是颤颤巍巍,朱楠那双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这翠儿也被盯得有些羞意,不由低着头继续帮朱楠夹菜倒酒,时不时又用如水般的眼波看他一眼。
朱楠自是个人前道貌岸然,人后一肚子男盗女娼之辈,眼前这婢女身形容貌皆长在他心头上,是以两只眼只管盯着这可人儿在瞧,手中筷子机械般的夹菜、咀嚼,却完全不知吃的什么。
他只觉得灯火下,这俏婢女越看越漂亮,那双眼睛是越看越爱,平时不爱喝的烧酒如今是酒来杯干,那火辣辣的酒液烧了他的胃,更烧着了他的心。
“你叫什么?”
“翠儿。”
“来府中多长时间了?”
“回郎君,刚来两月。”
“原来恁地……”
吃喝半晌,朱楠终是开口问了几句,翠儿也是答了,一面动手给他又倒一杯酒,刚想退下,不妨朱楠一把抓住这纤纤素手,喘着粗气道:“可愿做郎君我的人?”
“奴不正是郎君府里的人吗?”翠儿娇羞的撇过脸去,抬另一只手稍稍遮挡,却是拿眼似嗔实娇的看了朱楠一眼。
“我要的是枕边人。”
“郎君不要~”
朱楠一把将这婢女拉入怀中,那翠儿娇嗔一声用柔荑轻轻抵着他,朱楠是一贯风流的,见此自是知道这女人只是口中拒绝罢了,当下就觉雄风再起,猛的将这娇媚可人儿抱起,吹了蜡烛,走向一侧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