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弥生对发生冲突的原因只字不提,白粟也就尊重他的选择,一句没问。
只在探视时间即将结束时说:
“生哥,好好照顾自已,我等着跟你团聚。”
楚弥生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造成的后果恐怕不能善了,垂头丧气地低着脑袋。
闷闷地嗯了一声:“老婆不哭,我在这里好吃好喝,舒服着呢。”
白粟鼻腔又是一酸,仓促地偏开半边脸。
这时狱警进来催:“探视时间结束了,请及时离开。”
她不得不起身往外走。
楚弥撒在看守所外,依旧是萧条站立的姿势,脚底下又多了几个新的烟头。
他身上烟味重的呛人,白粟在他一步之外站定。
情况已经这样了,彼此之间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没用,还不如直接谈一谈现实的问题。
白粟看向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律师:
“像这样的情况,开庭后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律师翻看着白粟提供的所有资料,目光最终凝聚在季承宵的伤情鉴定书上,愁眉紧锁严肃道:
“楚太太,当下这样的情况,我还是建议你们尽量私了解决,不要闹上法庭。”
“一旦开庭,根据受害者的伤情鉴定,就算你们能取得谅解书,楚弥生先生也至少要被判三年。”
“如果对方一点谅解意愿都没有,请的律师又比较擅长这方面案件,恐怕刑期还会加重到六至十年之间。”
就算是心中早有了预料,在听到这个结果时,白粟眼前还是黑了一下子。
楚弥撒也是当场震惊出声:“怎么会这么严重?季承宵只是受伤,又不是死了,很多交通意外就算是死了人也没判处这样重的刑罚。”
律师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耐心地给这位外国友人科普了一下国内在交通事故跟故意伤人定刑上的区别。
指着伤情鉴定书上的某一处道:
“其他的都是小事,但这里是一处很危险的致命伤口,仅凭这一项,对方就可以按照故意杀人未遂起诉楚先生,而根据当时现场提供的录像,就算是辩才再好的律师,也很难为楚先生完全脱罪。”
楚弥撒无法接受这个结果,高大的身子晃了晃,慌乱地拿手扶着头:
“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
律师沉默片刻,无奈苦笑:
“不然楚太太您还是另请高明吧,至少以我的职业素养来看,对方提供的所有证据都非常完整,我实在找不出什么漏洞。”
楚弥撒心中一片冰凉。
律师跟白粟道歉,称是他能力不足,而后礼貌地请辞了。
剩下两人相对无语的站在冷风中,就在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楚弥撒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人,楚弥撒神情僵住:“……爸?”
他身边的白粟也是身体倏然一僵。
哪怕没开免提,她也听到了从楚弥撒手机中传出的怒吼:
“阿生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说!我和他妈已经到机场了,赶紧来接我们!”
白粟没见过楚弥生的父亲,就只在刚跟楚弥生谈婚论嫁时见过他妈妈一面。
那是一个样子很年轻的中年女人,四十多岁,看起来却跟三十一样。
一身养尊处优的气度,意味深长地把她从上到下打量。
问她:“白小姐,漂亮的女人到了繁华的大城市,是不是很容易赚钱?”
“我们楚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算是世代清白,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白粟做人还是很规矩的,但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查到了她跟季承宵那一段,从而误解了她的为人。
可让她解释,她也说不出口,她不知道该怎么提及跟季承宵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同时也清楚,当一个人在心中已经认定了她有问题的时候,就算她自证的再多,对方也只会认为她是跳梁小丑。
所以当时的她选择了断尾求生,送走楚母后,直接对楚弥生表达了不再往来的意愿。
中间的传达又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楚母竟然又去找了她舅舅谈话,导致白粟舅舅直接气到心脏病复发住进医院。
自此,白粟心中生恨,楚母不是不想她跟楚弥生在一起吗,那她就非要抢走他。
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单纯,而后再想缓解两边关系就更无可能。
白粟婚后从没主动去跟楚家人联系,眼下也就不会自已凑上去自讨没趣。
楚弥撒接电话的时候,她悄声无息的转身,独自离开了。
之后的时间,白粟又辗转联系了好几家律师事务所。
然而那些人要么给她的回复跟最开始那个律师差不多,要么一听说她得罪的人是季承宵,直接反过来劝她。
“楚太太,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季承宵的身份你也清楚,在A市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全市最好的律师团队都在为他们季氏服务,谁敢跟他们顶风作对?”
白粟连跑了三天,一无所获,最后把心思动摇到了去外市。
国内两大顶级城市,除A市以外,还有一个是京市。
A市有钱,是有名的国际范儿繁华都城。
京市则是有权,虽然明面上相对低调,但其中的卧虎藏龙也同样不可小觑。
既然A市没有人敢接季承宵的官司,那她如果去京市找呢?
心念一动,白粟立刻就想行动,在联系人列表里翻了翻,还真就找到一个在京市或许有人脉的人。
关如栩,服装发布会上跟她一面之缘的那个小明星,上次两人签火锅店合同的时候,白粟记得她含糊透露过,她有个素人男朋友,家就是在京市。
白粟给她发了消息,想看看对方能不能帮忙找找律师。
她特意强调了,如果这事能成,一定会付中间介绍费。
艺人的休息时间不固定,手机也没法一直带在身上,白粟的消息发出去,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复。
她耐心地等着,顺便自已也在网上查找京市的律师事务所,从众多广告页面中努力大海里捞针。
手机在这时响了一声,白粟没看备注,随手拿在耳边接听。
对面传来的,是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嗓音。
熟悉是因为那是楚弥生母亲的声音,一如她记忆里那般,柔和优雅,带着一股子多年富贵滋养出的从容。
陌生则是因为,对方的声音里略带哭腔,白粟可没见过她这样脆弱的一面,楚母给她的感觉也不像是这样脆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