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月静静听着他数落,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窘迫地凝视着他薄唇微启。
要是可以,她多想就这样跑出去,回到那个有父母在的院中,再也不用看这人施舍的脸色。
可是那个家早已经没有了,那个可以遮挡风雨的屋檐早已经垮塌,爹娘去世,最疼爱自已的祖父也去世了,她再无人可以倚靠。
如今,她还得做清扬的盾牌,退无可退。
陆焱站在上方,迫人视线冰冷地盯着床上之人,说出的话如同冰冷的刀子,完全没问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或者真相根本也不重要。
哪管这件事与她有没有关系?她出现在现场,那便是罪大恶极。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已经尽量在避开她们了,可自已只是一个千里来投奔的祈祷者,又有什么底气说不?
她是去救人的,如今听着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只差没指着鼻头说他嫡亲的妹妹被自已推到水里,要是有个闪失,她这条贱命不能抵,要是命不好死在水里,甚至还败坏了他们安宁侯府的名头。
也是。
她算什么东西啊。
自已祖父对他们有恩情,那又算得了什么呢,连让人正眼瞧着都不配,还别说让她有机会解释落水发生的事情。
思及此,她虽然在努力控制,眼泪还是不成器地掉了下来,垂头嘤嘤认错,“兄长,我知道了,以后若不是你们传唤,我便不出清筑阁的门。”
上方清冷男子听到这话眉头皱了皱,“我并未限制你出门。”
她并不是傻子,有些话不用说她也知道,“大公子,您放心,我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这件事情你只管给长辈说,有什么处罚我华清月都认。”
陆焱盯着她,眸色深沉得如同染了墨汁,一言未发。
被他冷冽的眸色盯得头皮发麻,但她警告自已不能退缩,现在还不到害怕的时候,她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兄长,可还满意?”
陆焱没回,而是自顾说道:“这几日,你就暂时不用来学规矩礼仪了。”
“是,兄长。”华清月规矩答道。
可是在陆焱眼中又是另一层意思,他目光不受控地盯着华清月脸上的泪珠,漆黑眸子愈发黑沉,伸手想去拭去。
那晚,她也是这般哭泣,他就是用这双手给她擦的眼泪,湿热触感至今犹在,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将那股子悸动压下,如今又有萌发的趋势。
一直垂着眼的陆焱,掀开眼皮,语气意味不明:
华清月规矩答道。
“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丢下这句话,冷着一张脸,大步地走了出去。
呵~
交代吗?来吧,她才不怕。
又抽泣了好一会的华清月逐渐回神,流了泪也想清楚很多事,他喜不喜欢自已有什么要紧,陆三公子才是她们姐弟俩以后的依靠。
至于其他人,与她何干,任由他高高在上,还是流落泥地,那都不是自已该管的事情。
桃兮进来的时候看见自家小姐惨白的脸,眼眶还依稀挂着泪珠,今早荷花池边发生的一切她是目睹全过程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小姐,平时外表乖顺,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背地里却不干人事,她家姑娘什么都不想争,只是想姐弟俩有个遮雨的屋檐,也不碍着她们什么事,为何就是容不下啊。
桃兮不忍心,将药端过去放在华清月身旁的桌子上:“姑娘,是不是大公子怪你将五姑娘推下水?”
刚来屋里就她们两人,而且还知道大公子讨厌她家姑娘,此时,桃兮已经想了无数种陆焱冤枉她家姑娘的画面,心疼道:
“姑娘,要不我们去找找老夫人,将今早的事情解释一下吧,总不能因为她们,咱们是来安宁侯府投奔的不假,可也不是来凭白受这些莫名的冤枉气的,今日我也在场,也亲眼见过的,分明是陆六姑娘将你们推下去的,我去做人证。”
桃兮愤愤然。
华清月擦干眼泪,“桃兮,把药给我。”
她说完,端着药一饮而尽,桃兮歉意的说道:“姑娘,今日您先喝药,等会我去厨房要一点莲子糖,就不苦了。”
华清月掏出帕子,将嘴角残留的药擦拭干净,“桃兮,不用了,我们如今寄人篱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右现在也不用再去学规矩,我们就在屋子里待着,一切等陆三公子回来再说。”
他说,这件事情他会给自已一个交代,她倒是想看看名震晋国殿帅,会怎么冤枉她这个小女子。
——二房熙园。
二房顾氏看着还昏迷的陆知语,心疼难忍地抚摸着女儿惨白的脸,面色凝重地听着丫鬟汇报今日之事。
“你是说,那华丫头推了一把,我儿才掉下去的?”
丫鬟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颤抖的回复,“奴婢,奴婢那时候正在采集荷叶上的露水,并没有看得真切,听到响动的时候就是看见华姑娘在推五姑娘,六姑娘在她们身后想拉她们来着。”
那丫头说完顿了一下,继续道:“奴婢看到这场景,想赶紧去救姑娘,又看见华姑娘在水里拉扯着姑娘。”
陆知语贴身丫鬟永玉说的是真话,她那个画面看到的就是如此,陆六姑娘虽然也警告过她们,可这话的确是她亲眼所见。
可模棱两可的对话令人遐想,顾氏猛然站起身。
“胡闹。”她顺手将冷了又热的药碗重重仍在地上,“她算个什么东西,跑我安宁侯府来讨口吃的,竟然还敢害我儿,要是我儿因此有何事,看我不活寡了她的皮。”
二房顾氏和三房的吴氏可不一样,这位主子当时可是在太后膝下养过一阵,平时在府中不管事,却又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对待三个儿女那是出了名的护短。
如今听到有人害她们,恨不得立刻将其正法。
亏她还觉得那华家姑娘是个温顺可人的,想着老太太喜欢她便井水不犯河水,想不到竟然有如此肮脏的心思,以往陆家姐妹之间虽有争执,却也只停留在口舌之争上。
她一来倒好,往人命上发展,那就怪不得自已不给她留活路:“永玉,去,让华丫头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