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惊猛地睁眼,却见男人眸光冷冽,拱手而立。
看着对方认真的模样,叶飞惊有些自嘲:“操练兵马有什么用……不过还是一群土匪罢了!”
君天佑嘴角勾起一丝灼灼笑容,在黑暗中宛如火光初升。
茕茕孑立的男人拱手弯腰,行了个颇为敬重的大礼。
“并非土匪!而是……前朝起义军!”
“轰——”
一旁默默听着的苏意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突然炸开。
君天佑……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屋内猛地安静下来,角落里的灯花“啪——”地一声爆开。
叶飞惊死死地盯着君天佑,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可能!”
君天佑微微挑眉,静静等待着对方的解释。
叶飞惊破罐破摔,语气决绝。
“不是我信不过君督主,而是那后主婉莹与先皇,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她一个女子,懂什么国家大事!”
“若这天下之主乃是太和帝那样的贤能之辈,老夫也不说什么!可你现在要我为婉莹办事,只不过是先进狼窝,又跳火坑罢了!”
“恕老夫……不能答应!”
苏意默不作声地看着叶飞惊,眼中闪过一抹赞许。
这才是真汉子啊!
夜风微凉,吹动烛火摇曳,一股无形的张力在三人之间展开,罩得人喘不上气。
男人缓缓抬头,半张脸隐在烛火昏暗中,自成一股睥睨之势。
他淡淡地盯着叶飞惊,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若我是……太和帝之子呢?”
“轰——”
苏意闭了闭眼,对于这第二重暴击,已经有点儿麻木了。
而面前的叶飞惊显然有些接受无能,他张了张嘴,惊愕地看着君天佑,手指尖都颤抖了。
其实……关于先皇后宫的那些破事儿,他虽然久居深山,却并非一无所知。
先皇继位十几年,后宫却一直没有立后,对于后宫妃子,也没有特别上心的,反而将昭和太后生前居住的昭和宫修缮得美轮美奂。
外界一直有传言,说先皇跟自己的亲嫂嫂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但一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直到昭和太后死后,她的陵寝被单独葬在了一处,并未与先帝同葬。
所有人似乎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敢说什么。
叶飞惊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你你你……你有证据吗?”
君天佑声音不变:“烟雨楼乃是玄朝皇帝贴身亲卫,帮助皇帝处理情报,做着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每一代皇帝若是正统继位,传位诏书连带着风云令和玉玺,会一同交到他们手上!”
“可先皇当年继位时,有诏书,有玉玺,却并没有风云令,烟雨楼也并未接到任何诏书!”
君天佑目光无悲无喜,面容郑重。
“当年太和帝死后,烟雨楼并未收到任何密令,楼中大长老亲自带人,去秘密挖了皇陵,偷出了他的一截尾指。”
“尾指青黑,可见太和帝并非病故,而是被人下毒致死!”
“烟雨楼连带着风云令……如今在我手中!”
苏意沉默地听着。
君天佑说给叶飞惊的这些话,其实也是变相对她承认了他的真正身世。
看着颓然震惊的叶飞惊,君天佑淡然一笑。
“我并未有足够的理由让您相信!因此,您也可以选择没听过这话!”
“我只问您一句:当年太宗晚年昏庸暴政,沉迷修仙之道,您带着起义军四处征讨,朝廷人心惶惶!”
“可却在太和帝继位之后,销声匿迹……乃是为何?”
叶飞惊身形笔挺,语气肃正,与白日剿匪时的回答并无二致。
“若天下有明君治理,忠良辅佐,百姓和乐……又何须起义?”
叶飞惊张了张嘴,瞬间明白了君天佑的意思。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我会管好这一群土匪,尽可能将他们操练成正轨的军队!”
“但在世子拿出足够的证据前,我不会相信你,也不会随意听信他人!”
君天佑颔首,大笑着答应:“好!有您这一句话,君天佑感激不尽!”
叶飞惊看了看苏意,又恶狠狠道:“小鱼儿跟你们去京城,请务必帮我照顾好她!若是让我知道蓝千烨敢欺负她……老夫就算拼着这一身寡,也不会放过他!”
苏意顿时失笑:“这是自然!”
走出叶飞惊房间后,苏意这才突觉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君天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若上次还只是猜测,那么这次从君天佑口中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是太和帝与昭和太后的孩子,苏意还是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肩上骤然一沉,带着体温的披风罩在了苏意的肩上。
君天佑温声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苏意点头,任由对方拉起手,二人一起走到了后山。
后山乃是一处风景绝美的悬崖。
长河渐落,晓星西沉。
穹宇闪烁着繁星点点,宛如刀锋般的银河似乎要将这混沌天地都劈开一道光亮来。
二人躺在崖边,静静地观赏着这份神秘而壮观的景象。
君天佑头枕双臂,语气释然而平静:“苏意,谢谢你!”
苏意紧抿着唇瓣,好一会儿才道:“君天佑,你可还记得,当时我被陷害时,我都问过你什么吗?”
“我问你,为何要提醒我,为何要帮我?”
“你说,你只是想让所有人都不好过罢了!”
她转头,看向男人精致的侧颜:“你现在,还这么想吗?”
君天佑猛地一怔。
苏意继续轻声道:“我明白,你想走上那条复仇之路!”
“可是,那条路上,不仅仅有仇人,还有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
“你可以复仇,可以踩着仇人尸骨上位,但……我希望你做一个好皇帝!”
男人眸光清澈,却带着一如既往的偏执。
“可他们说,皇帝都是孤家寡人!我只想报仇,不想做皇帝!做了皇帝,就连你也会离开我的!”
苏意皱眉:“谁说的?”
“烟雨楼的长老们!他们自幼教导我,都是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