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春知道龙烨是有本事的高人,于是将今天夜里的见闻详细说了一遍,末了还自责道:“唉,昨夜里打台不顺,我就知道迟早要出事!”
龙烨扫了一眼院子里:“这些人都被邪祟迷住了心智,先救人要紧!”
说着话儿的工夫,龙烨已大步来到台下,闭眼默念咒语,然后解下腰间水囊,灌了口水含在嘴里,朝一人脸上喷去。
这人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扭头看到身旁陆老爷无头尸身,吓得一骨碌跌倒在地上,大声悲号道:“爹!您这是怎么了?!”
此人正是陆老爷的儿子陆锦程。
李孟春把目睹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陆少爷大怒揪住李孟春衣襟:“你们戏班子杀了我爹!我要你们抵命!”
就在李孟春还要辩解之际,戏台上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得意里带着几分凄苦,在夜里听来不免让人毛骨悚然。
台下几人朝笑声传来的地方望去,原来是那扮演小青的女旦正抱着个道具娃娃在台上发笑。
“喔喔,乖乖,睡觉觉咯……”女旦晃动手臂哄着娃娃,慢慢转过头望向台下的陆锦程:“锦程,你快来看看,咱们的儿子多乖巧!”
陆锦程脸色苍白,松开李孟春踉跄后退,盯着女旦喃喃道:“秀娘,你……你是秀娘?!不……这不可能!”
女旦看到陆锦程的反应,神情变得凄苦:“乖孩子,你爹不要咱们娘俩了,他好狠的心呐……不过你放心,害死咱们的人今天都得死!”
“大胆妖孽,你还敢流连不去?”龙烨叉腰向戏台上怒喝一声:“是神归庙,是鬼归坟,莫再沉溺苦海!”
“哈哈哈……”女旦仰头大笑,伸手一指陆锦程:“你问问他们陆家做的什么好事,看我该不该找他们算账?!”
陆锦程听到这里,扭头想跑,却被龙烨一把按住肩膀:“到底怎么回事?不把事情说清楚,只怕你逃到哪儿都没用!”
陆锦程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说起一桩往事。
早在五年前,陆老爷身体染病,听人劝说纳了一房小妾冲喜。小妾名叫秀娘,原本也是大家闺秀,后来家道中落,连父母去世后又被族亲排挤,这才不得已嫁给陆老爷做妾。
陆老爷原配去世多年,巧娘入府后日子还算清净,不久在外求学的陆锦程回到家中,同住一个屋檐下,陆锦程和巧娘暗生情愫,竟然做出了有悖伦常的事情,致使巧娘怀有身孕。
陆老爷得知此事勃然大怒,陆家素来自诩诗书传家,要是让外人知道发生“乱伦”丑事,岂不颜面无存?为此陆老爷痛斥陆锦程,决定将巧娘连同腹中孩子一起除掉,以免家丑外扬。
陆锦程是个没主见的人,惊骇之下只能依从父命,于是当晚陆老爷命心腹仆从将巧娘勒死,对外宣称巧娘染病暴毙,将家丑遮掩过去。
“呜呜呜……”附身女旦的巧娘听着陆锦程说起往事,哀哭不已,愤恨道:“我隐忍了这么久,就是要你陆家寿庆变丧事,让陆家体会体会什么叫灭门横祸!”
陆锦程痛哭流涕,跪着朝女旦忏悔:“巧娘,父命难违,你要体谅我的苦处!过几天我请僧人道士给你和孩子做一场水陆法事,超度你们母子重新投胎!”
女旦看着地上软弱怕死的陆锦程,悲愤大笑:“哈哈哈,现在说这些太迟了!你那么怕你爹,当初为什么要花言巧语来骗我?害我也就罢了,你怎么割舍得下自己的亲骨肉?!”
陆锦程无言以对,龙烨听完原委,也不由得对陆锦程生出几分鄙薄之情,但陆老爷已死,也算是元凶伏诛,不能再任由巧娘冤魂肆意杀戮下去。
“一命还一命,陆老爷被你砍掉脑袋,这笔债也算是两清了,我不为难你,赶快早入轮回吧。”龙烨一脸肃重地望着女旦:“你要再敢纠缠不休,休怪我出手无情!”
“一命还一命?”女旦凛然不惧:“我知道你是修行之人,就听你的。可怜我那还没出生的孩子,又该由谁来抵命?!”
“这位先生,请你救救我!收了这疯女人!”陆锦程知道巧娘下了狠心,只能转过来哀求龙烨:“只要你救我,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
龙烨嫌恶地瞥了一眼陆锦程,又对巧娘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陆少爷作下恶孽,自然有天道报应,你现在杀他,只会积攒自身罪愆。”
巧娘咬牙道:“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就是要亲眼看他哀嚎挣扎然后断气!”
说到这里,巧娘附身的女旦突然一挥手,戏台两侧摆放的道路刀枪立马飞起来,纷纷朝着戏台下的陆锦程疾射而去!
“铁牛祖师降神,赐我铜筋铁骨!”
龙烨大喝一声,挺身拦在陆锦程身前,两条手臂如车轮抡动,将刀枪剑戟一一磕飞出去!
“我看你能护他几时!”女旦脸上煞气重重,水袖一甩:“都给我上!”
话音未落,台下呆愣的观众齐齐起身,如同傀儡木偶一般将龙烨和陆锦程团团围住,并且一个个龇牙咧嘴朝二人持续逼近。
“二姨父、七舅爷,你们干什么?”陆锦程看着围过来的本家亲戚,大声喊叫起来:“我是锦程呀,你们快醒醒!”
龙烨明白巧娘的意图,她是要用这些宾客将自己困在人堆里,好让自己施展不出手段。龙烨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趁着宾客们还未近身,摘下腰间水囊往半空中一扔。
“一掬清水化甘霖,洗尽凡尘罪孽身!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声中,水囊突然爆开,水珠四溅,再落下来时竟然像是下了一场急雨,将院子里所有宾客们淋了个透湿。
宾客们被水淋到之后,一个个打着激灵瘫倒在地上。龙烨虽然洗去他们身上的煞气,但他们毕竟也被煞气蛰伤神魂,得睡上个两三天才能恢复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