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完宾客们,龙烨望向戏台上的巧娘:“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不然我可要动手了!”
“可恶!”女旦水袖一挥,从戏台一侧的乐师手里夺过一面铜锣,快速敲击起来。
锣声一响,戏台前后的演员、杂役、乐师都活动起来,拿的拿刀枪,拿的拿板凳,排列在戏台边缘,虎视眈眈地望着台下的龙烨。
同春班这些人显然也是被巧娘迷惑住,但他们还和台下被迷的陆府宾客不一样,龙烨一眼就看出这些戏班成员个个动作利索、眼露凶光,应该是巧娘先前从附近拘来游魂野鬼附在他们身上。
“哟,你还招来了不少喽啰。”龙烨撸了撸袖子:“这样也好,灭了你们,将来这一带要太平不少!”
同春班班主李孟春一直缩身躲在院中宾客桌椅后,这会儿看到班子成员全冒出来,立马央求龙烨:“龙先生,我这班子里的弟兄都是无辜的,您可千万要救救他们!”
龙烨冲李孟春点点头,卸下背上货箱,扭开机扩将货箱变成香案,又从货箱里摸出一个黑漆漆的牛角,凑到嘴边吹响。
“呜、呜、呜。”号角声低沉浑厚,响彻夜空。
戏台上巧娘见龙烨这阵势,察觉不妙,手里铜锣也敲得更急了,戏班成员纷纷翻身下台,怪叫着朝龙烨冲去。
“号角声声冲天门,梅山法主显威灵,调动五猖兵马速至坛前!”
龙烨以极快的语速念动咒语,手中师刀往香案上一拍,数十道红光从天而降,落在龙烨身前,化作一个个暗红色的人形轮廓。
这些人形戴盔披甲,手持兵器,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却透出一股浓烈的杀伐之气,将冲过来的戏班成员震慑得停下脚步。
所谓“道家有丁甲,梅山有五猖”,说的是道家请兵一般是六丁六甲天兵,而梅山教善于驱使五猖兵马。
五猖兵马据说是远古黄帝和蚩尤大战时死伤的甲士,这些甲士游魂被收留在北极天蓬帐下,比天兵更加凶猛彪悍,但也不好管制,若是召唤的师公修行不够深厚,极容易被五猖兵马反噬。
“五猖兵马听令!扫除恶鬼精邪!”
龙烨举起师刀一指前方,五猖兵将们立马冲向戏班弟子们,兵刃乱舞纷飞间鬼哭神嚎,附身在戏班弟子们身上的游魂野鬼哪里抵抗得住?一个个被猖兵从身体里抽离出来擒拿当场。
另有四名猖将,早已跃上戏台,手持铁链铁锁扑向巧娘,巧娘知道不是对手,舍弃了女旦肉身,化作一道黑烟想要逃遁,奈何终究慢了一步,被铁链织成的链网兜头罩住,扭送到龙烨的香案前。
“五猖听令!将这帮阴魂怨鬼押送阴曹!交由冥司发落!”
龙烨一声令下,猖兵们复又化作红光,带着擒拿住的鬼魂没入地面。
冤鬼尽去,陆家大院里弥漫的阴云煞气也消散一空。
李孟春慌慌张张地察看地上横七竖八的戏班成员,龙烨告诉他:“人都没事,不过被阴魂附身,难免体虚气弱,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先生,多谢救命之恩!”陆锦程逃过一劫,匍匐在龙烨脚边拜谢:“我愿以金银酬谢先生,请先生说个数目!”
龙烨白了一眼陆锦程,冷笑道:“在下行脚货郎,天生没有财运,陆少爷还是留着钱财替陆老爷料理后事吧!”
说到这里,龙烨又郑重告诫陆锦程:“巧娘冤魂虽然被收入地府,但你身上的罪愆难以消弭,需知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劝你日后多行善事,为自己积攒功德,否则只怕还有横祸临头。”
说完这番话,龙烨收起货箱,大步走出陆府,朝东北方向而去。
且说龙烨一路北行,又过了月余,来到北方临海一座县城,这县城街市商铺林立,一片繁华富庶的景象,时不时还能看到金发碧眼的洋人商贾。
龙烨沿着街市行走浏览,不知不觉已到了晌午时分,看到路边有叫卖馄饨的摊子,索性坐下来叫了一碗,唏哩呼噜大吃起来。
堪堪吃到一半,馄饨摊子斜对面挂着赌坊招牌的一处门市吵嚷起来,随即就看到五六个壮汉架着一个算命先生打扮的瘦削男子走了出来。
壮汉们把算命先生重重扔到大街上,一通拳打脚踢,足足过了半盏茶工夫,壮汉们才停手。
为首的虬须汉子指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算命先生:“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敢在咱们赌坊出老千!再让大爷看到你,非扒了你的皮不可!赶紧滚!”
等到壮汉们进屋,原本趴在地上哼哼的算命先生突然爬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驱赶街面上瞧热闹的过客,那模样根本不像是刚挨过胖揍。
“呸!下次请爷爷,爷爷都不来了!”算命先生朝赌坊门口啐了口吐沫,捡起地上的布撑子,大摇大摆穿过街市,一屁股坐到混沌摊前,嚷嚷着让摊子给煮一碗混沌。
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亲眼看着算命先生被赌坊打手扔出来当街狠揍,于是咳嗽一声道:“先生,吃馄饨可以,得先会账。”
“什么意思?怕大爷没钱吃白食吗?”算命先生恼怒地吹了吹嘴上的八字胡,伸手往怀里一阵掏摸,半晌也没见他摸出半个大子儿。
算命先生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向摊主讨好地说道:“不好意思,钱都被赌坊那帮狗腿子掏走了,您先赊一碗馄饨给我,赶明儿我挣到了钱,再来给您会账。”
摊主老头脸皮一沉:“先生,老汉这小摊一天也寻不到几个钱,小本生意,恕不赊欠!”
算命先生舔着脸还要说什么,一旁桌子上的龙烨抬手示意摊主:“老爷子,给这位先生来一碗馄饨,等会儿一并结钱给你。”
龙烨倒不是滥好心,他也是常年在外行走江湖,能体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酸楚,虽然算命先生因赌落魄,有点咎由自取,但龙烨还是愿意帮他吃碗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