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陈夫人早早进了宫,带着东西欢欢喜喜到了太后的长禧宫。
“参见母后。”陈夫人恭敬道。
太后免了她的礼,将她拉到身边,嗔怪似的说道:“你可是有些时日没进宫来陪哀家说话了。”
她膝下子嗣不多,与先帝的孩子不是早夭,便是去了封地,相隔两地。
唯有这个收养在膝下教导的孩子,能时不时进宫看望她。
陈夫人笑着挽住她的手臂,软声撒娇,“儿臣也想来,可现在朝中的局势您也是知道的,我若是来得勤了,又不知有多少折子要参奏老爷了。”
太后惆怅地叹了口气,让保养得当的脸多了些许皱痕,“哀家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前两日你送进宫来的小玩意挺解闷,哀家日日都要把玩。”
说着,她指了指桌子上的九连玉环。
“能得母后喜欢便是它的福气。”陈夫人勾起嘴角,“今日儿臣还给母后带了一样东西,母后看了一定喜欢。”
陈夫人的话勾起了太后的兴趣,她伸手点了点陈夫人的鼻尖。
“鬼灵精怪的,惯会卖关子,是什么好东西啊?”
陈夫人献宝似的拿出一个香囊递给太后,淡雅清新的味道慢慢飘散在整个寝宫。
太后接过细细看了看,“这香气倒是别致,闻着倒像以前清旖阁进贡的香,哪像现在宫里香坊调制的香,刺鼻难闻。”
陈夫人不置可否,小时候她陪在太后身边,长禧殿的气味都是如太后般清甜爽利的熏香,慢慢却变成了如今这单调的花果自然香。
她唇边笑意更深,“母后的鼻子可真灵啊!这便是清旖阁制的香。”
“母后虔心礼佛,不问世事,自然不知道清旖阁重新开张了。”
太后略微惊讶地眨了眨眼,“哀家还以为苏老去后,清旖阁便后继无人了,想不到竟有人能挑起重担,可见是个有本事的。”
陈夫人不住夸赞,“母后与儿臣想得一样,如今清旖阁的当家是逍遥王妃,她母亲苏雨筠,母后也曾见。”
太后闻言,眼中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
她浅浅一笑,“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难怪清旖阁能重新振作。”
“所以昨日清旖阁的伙计将东西送来时,儿臣一闻便知道母后会喜欢,赶忙早早进宫献给母后。”
太后笑着夸了她一句,随即不经意道:“若是可以,哀家还真想见一见她。”
……
林诗瑶正照顾贺暮归用药,没了林婉清在王府,王府都清静了许多。
贺暮归喝下最后一口药,对林诗瑶温声道:“这两日王妃辛苦了,本王的伤口已经结痂,王妃不必再时时侍奉在侧。”
林诗瑶平静地回道:“妾身作为妻子却不在夫君身边照顾,有违妻道。”
贺暮归挑了挑眉,并未多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江渊却在这时走进来打断了他们。
“王妃,太后宣您入宫说话。”他说道。
林诗瑶目光闪了闪,她没想到能这么快见到太后。
不过时间虽快,但一切都如她所想的那样顺利。
上一世林婉清因为她制的香囊得了陈夫人的器重后,便让她制别的香讨好太后。
但太后喜好难测,林婉清送了多次,她才调出一种最得太后喜爱的熏香。
太后陪着先帝经历过夺嫡之争,九死一生才当上的皇后,因而落下了觉浅多梦的毛病。
即便喝了太医精心准备的安神汤,夜半依旧时时惊醒,直到用了她的安神香,太后才得一夜好眠。
林诗瑶轻轻颔首,表示自已知道后,便让江渊去准备了马车,然后转头看向贺暮归,神情娇弱又惶恐,“王爷,是妾身做错了什么,太后才突然召见的吗?”
贺暮归笑笑,“王妃所行所为,皆无可挑剔,不必担心。”
“皇祖母是个和蔼的人,幼时对本王也颇为照顾,应该就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她问什么,你如实回答便是。”
林诗瑶佯作安心地轻抚了一下胸口,“妾身记住了。”
“快去吧,别让皇祖母等着急了。”贺暮归笑了笑。
林诗瑶点点头,行了礼转身走出了房间。
贺暮归目送着她的背影走远才收回了视线,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淡去,他看着走进来的江渊问道:“皇祖母突然召见她做什么?”
江渊禀报,“探子说陈夫人进宫陪太后说话时提到了王妃,太后便起了兴趣,说要见一见王妃。”
贺暮归挑了挑眉,“盯着些。”
“是。”
与此同时,林诗瑶已经到了长禧殿,她在外面等了一会便被领了进去。
她正要行礼,陈夫人便笑着拦下了她的动作。
“王妃不必多礼,母后只是想看看如今继承清旖阁的人长什么样而已。”
林诗瑶落落大方应下,但在落座前还是简单地行了礼,“虽然太后免礼,但母亲教导过礼不可废,该时时约束自已。”
太后满意弯了眉眼,上下打量着林诗瑶,“不愧是雨筠教出来的孩子,都一样的知礼节。”
“你制的香哀家很喜欢,都快赶上雨筠的手艺了。”
林诗瑶谦虚一笑,“妾身会再接再厉,努力追赶母亲。”
“不错,有志气。”太后朗笑,“不像香坊那群奴才得过且过,制的香熏人。”
林诗瑶闻言,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多谢太后夸赞,太后喜欢,妾身愿常常入宫送香,献给太后。”
太后摆摆手,“不必了,这太麻烦王妃了,更何况就哀家单独用这特制的香,难免会生是非。”
“毕竟哀家只是个需要颐养天年的太后而已,王妃不必费心。”
陈夫人眉头微蹙,心疼地握住了太后的手,眼眶泛了红。
林诗瑶也听出了言外之意,随即开口道:“妾身愿拿出配方,让阖宫共享。”
太后笑意更浓,“王妃舍得?”
“不过是一个香料方子而已,只要能为太后解忧,妾身没什么不舍得。”林诗瑶恭敬地回答。
太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果真是个好孩子。”
……
林府。
林老太太听着柳姨娘的抱怨,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母亲,如今诗瑶成了王妃,我真是管也管不得,说也说不得了,除了老爷,便只有您能替婉清做主了。”
“现在婉清被王爷送回了府,整日哭闹,不思饮食,我瞧着实在心疼啊!”
柳姨娘的哭声绕梁不散,甚至越来越大声。
林老太太开口斥骂,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暗暗磨了磨牙,在心中咒骂了几句。
如今她也在林诗瑶手上吃了亏,她能有什么法子!
“行了,你……”
不等林老太太把话说完,刘嬷嬷便急匆匆走进来打断了她。
她眉头微蹙,刘嬷嬷便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话音刚落,林老太太猛地站起身将桌上茶杯撞翻,把柳姨娘吓了一跳。
“当真?”她死死盯着刘嬷嬷。
刘嬷嬷认真道:“东西已经往宫里运了。”
林老太太脸色难看,林诗瑶何时搭上了宫里,竟能将香料卖进宫去!
照这样下去,林诗瑶又成了皇商,她不仅抢不回京城的店铺,还可能丢了江南的!
柳姨娘听得云里雾里,刚要开口询问,林老太太便厉声道:“你先回去,婉清的事我会替你想办法的!”
柳姨娘面露喜色,痛快地起身走出了慈安居,但在心里留了个心眼,将林老太太和刘嬷嬷的话记在了心里。
她刚走远,林老太太便面色狰狞地抓住了刘嬷嬷的手,“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阻止那个小贱人成为皇商!听到了吗!”
说着,她便将一包药塞进了刘嬷嬷的手里。
刘嬷嬷应下,拿着药转身跑出了院子。
而此时,林诗瑶正要睡下,春兰却急急忙忙推开了房门,气还没喘匀便对她说道:“姑娘,不好了!太后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