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太对上她的视线，不由一愣，嘴角抿了一条线。
她看着林诗瑶长大，还是第一次看到林诗瑶敢这样直面她，脸上看不出一丝胆怯。
林诗瑶才嫁出去几天，如今竟然和变了个人似的……
林老太太满心疑惑，一双苍老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诗瑶，冷声道：“你成了王妃，便连祖母的话都不听了？”
“真是翅膀硬了，连忠孝礼仪的忘了！”
林诗瑶垂下眼，掩去眼底的冷意，不卑不亢地缓缓开口，“祖母言重了，孙女没有这个意思。”
林老太太抬手用力在桌子上，桌子剧烈晃荡，茶杯倾倒，茶水瞬间流满了桌子，让安静的大堂只剩下茶水落在地上的滴答声。
林婉清和柳姨娘瞪大眼睛，眉眼间满是幸灾乐祸，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了，生怕错过什么。
林诗瑶竟然和林老太太呛声！
林老太太定不会放过她！
母女俩直勾勾地看着好戏开场，林老太太也开始细数起了林诗瑶的罪状。
“好！”林老太太厉声道：“既然你不知道自已错哪了，我便一五一十告诉你！让你心服口服地受罚！”
“一，你忤逆长辈，有失孝道！二，长辈说话，你贸贸然打断，让王爷觉得我们未教养好你，丢了林府的脸面！三，你……”
不等林老太太说完，林诗瑶便打断了她。
“祖母所说的，于孙女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她平静回答，“一，我对祖母敬重有加，何来忤逆？二，我更没有打断祖母和父亲跟王爷说话，我不过是在如实阐述祖母的侍女未做好份内的事。”
“更何况王爷也没有告诉祖母觉得我丢了林府的脸面，祖母是如何知道王爷心中所想的？”
林诗瑶一字一句地说着，怼得林老太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老太太脸色难看，一双老眼恶狠狠地瞪着她，一副恨不得扑上来咬她两口似的。
她将林老太太狰狞的脸尽收眼底，丝毫不放在心里，反而是林老太太自已不自在移开了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她活了两世，怎么可能会不熟悉林老太太的手段？
林老太太人外表现得和蔼可亲，遇到有权势的便极尽谄媚攀关系，内里只要气不顺了，便用她手里的那点权势打压责罚家人。
在她母亲去世前，受折磨最多的便是她母亲，之后便是换成了她。
林老太太有一点不痛快，不管她那时在做什么，都会被刘嬷嬷和周嬷嬷拖拽到林老太太面前，拿她打骂出气。
她印象最深的一次便是母亲刚走没几日，那时冬季最冷的时候，她悲痛欲绝，数度昏厥，好不容易睡过去了，刘嬷嬷和周嬷嬷便冲进她屋里要带她去站规矩。
春兰拼命阻拦，却被刘嬷嬷一巴掌打翻在地，嘴角鲜血溢出，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只是让身上沾上更多灰尘，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她已经不记得林老太太又用了什么离谱的理由来罚她，她只记得她跪在皑皑白雪中，被周嬷嬷用鞭子抽得浑身是伤。
柳姨娘听说后，跑来慈安居假惺惺替她说了几句，反而让她被泼了一盆冷水，在雪地中跪了一夜。
天亮后她被扔出了慈安居，强撑着一口气回到了房间，大病了一个月，险些去了一条命。
可恨前世她到了这个地步，还猪油蒙了心，觉得付出真心与所有便能得到家人的认可和爱。
林诗瑶收敛心中翻涌的思绪与恨意，牙关紧闭，直到嘴里尝到腥甜，她才平复了心情。
她抬眼笑着看向林老太太，“祖母不说话，想来是认同了孙女的话。”
“孙女陪祖母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有些疲乏了，想回屋小憩片刻，姨娘应该有让侍女每日打扫吧？”
林诗瑶笑盈盈地看着柳姨娘，让她后颈一凉，立即挤出一抹笑，“这是自然，不过你的房间许久没住人了，我先让人去给你开窗通通风。”
说罢，她便用力推了身边的侍女。
侍女踉跄一下，赶忙笑着应下便跑出了慈安居。
林诗瑶淡淡收回视线，并不打算拆穿柳姨娘根本没帮她打扫房间的事，她对林老太太和柳姨娘行了礼，转身便大步走了出去。
林老太太等人看着她的背影走远，神色都十分精彩。
林婉清咬着下唇，转头对林老太太不满地抱怨，“祖母，姐姐才做了几日王妃，便敢对你这样无礼！可见孙女在王府里受了她多少气！”
“若继续让姐姐这样下去，惹出事来，最后不还是祖母和父亲替她收拾烂摊子！”
她还想继续说，林老太太冷冷看过来，她身子一抖，赶忙垂眼闭上了嘴。
柳姨娘在一旁打圆场，“母亲，婉清只是替你抱不平而已，方才诗瑶说的那些话，的确不合适。”
“行了。”林老太太不耐烦道：“如今诗瑶与以前大不同了，比起我，婉清更是要紧，婉清与她同在王府，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受的委屈更多。”
“更何况她还是压婉清一头的王妃，婉清大小事宜都要受制于她，我这个做祖母的还有几天活头，最后不还是你这个做母亲替她谋划？”
林姨娘沉默不语，脸色阴沉。
林老太太瞥了她们一眼，站起身道：“我乏了，你们母女也说会话吧。”
说完，她便转身走进了后院，脸上的淡然也变成了狠戾，刘嬷嬷和周嬷嬷看到，赶忙放缓了呼吸，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仔细小心伺候她，生怕她不高兴了，拿她们两个出气。
林老太太步伐极重，脚落在地上的每一步，仿佛都是踩在林诗瑶身上似的。
今日她丢了大脸，竟让林诗瑶这个小贱蹄子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仇，她一定会加倍还给林诗瑶，她要让林诗瑶再一次认清自已就是个商贾之女生出的低贱玩意，除了忍气吞声，再没有第二条路！
“去把温伯找来！”林老太太恶狠狠说道。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