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太立即闭上了嘴,让周嬷嬷将她扶起,走到前院,笑着迎接贺暮归他们。
贺暮归走在前面,刘嬷嬷在一旁引路,林高义则一脸谄媚地和贺暮归说话,嘴巴就没有停下的时候,林婉清和柳姨娘跟在身后,林诗瑶走到最末尾。
林老太太的眼睛闪着算计的精光,等贺暮归走近才收敛了视线,躬身行礼道:“参见王爷。”
“本王怎么能让老太太行礼?”贺暮归笑盈盈地扶住她,“老太太坐着便是,亲自出来迎我们,不小心着了风寒可怎么办?那可就是本王的过错了。”
林老太太笑道:“老身虽年事已高,身子还硬朗着。”
“大家快坐下吧,今年庄子新摘的雨前龙井很是不错。”
贺暮归和林高义分别坐在林老太太斜下方,其余人依次落座。
林诗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看了一眼她的椅子,落了一层灰,一看就知道是不知刚从哪个角落找出来的。
上面的漆都掉了,还被摆在最靠外的地方。
这里风吹得到,雨飘得着,真是风水宝地。
春兰看着林诗瑶静静伫立在椅子旁心疼坏了,若不是刚刚来的路上,她家姑娘叮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她沉住气,她一定要替姑娘大闹慈安居!
林老太太和贺暮归正热闹地说着话,林高义时不时附和几句。
“我们家两个姑娘嫁到王府也有些时候了,可有给王爷惹麻烦?”林老太太爽朗道:“若是有,一会我便替王爷说说她们。”
“尤其是婉清,自小被我们这些长辈娇宠着,还是诗瑶沉稳些,不用我们操心。”
林婉清娇羞嗔道:“祖母,您怎么能当着王爷的面说孙女的不是!”
“都是一家人,你羞什么?”林老太太笑呵呵道。
林老太太看似一碗水端平,实则一直在说林婉清,好似她们几个便是亲热和睦的一家人,将林诗瑶排除在外。
林诗瑶就这么站着,无人理会,她挑了挑眉,在林老太太笑得正开心时开口道:“祖母,慈安居的侍女似乎没有好好打扫,这椅子都是灰,瞧着甚至有些年岁了。”
“不知她们平日在躲懒了,竟能找到这样的旧物。”
林高义蹙眉斥道:“你祖母正和王爷说话,不过是张椅子而已,你不能等会再说吗!”
“你以前学的规矩,都被你忘哪去了!”
她不理会,抬脚笑盈盈地走到林老太太身边,要周嬷嬷搬一张干净凳子来,“孙女上次回门太过匆忙,没能和您说说话,今日可否让孙女坐在祖母身边,陪陪祖母?”
林老太太笑容微僵,余光扫了贺暮归一眼。
她让林诗瑶坐旧椅子,为的就是杀杀林诗瑶的锐气,她能更好拿捏。
可她没想到林诗瑶竟没像从前一样逆来顺受,不仅当众说了这事,明里暗里说她御下不严,还直接走到她身边,做出一副孝顺的模样。
林诗瑶分明就是仗着贺暮归在,她不敢拒绝!
林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地拉住她的手,“这种事不必问,你和婉清虽都嫁了,但这里依旧是你们的家,你想坐在哪都行。”
“那椅子应该是新来的侍女不小心疏忽了,晚些我再罚她。”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周嬷嬷使了眼色,周嬷嬷才搬来了凳子。
林诗瑶从善如流地坐下,这回她的位置又醒目又好,再没有人能无视她,和林老太太一副祖孙和睦的模样。
林婉清脸色难看,手中的帕子几乎被她绞成碎布。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林诗瑶这么爱出风头,吸引贺暮归全部的注意力,哪里还记得今天她才是主角!
柳姨娘看到了她变得愈发狰狞的脸,蹙眉低声提醒,“别让王爷看到你这副模样!”
林婉清心中不愿,但也只能先压下。
母女俩的窃窃私语清楚地传入了贺暮归的耳朵里,他面上继续和林老太太他们说着话,实则视线一直在林诗瑶身上。
他从始至终没有替林诗瑶说过一句话,因为他想看看林诗瑶是怎么对付林家的。
贺暮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诗瑶,林诗瑶表面乖顺,内里比谁都有主意。
若是今日这龙潭虎穴能让他看到更多不一样的林诗瑶,那他便浪费时间到林府来看后宅争斗地无聊戏码。
这样的事,宫里多的是。
这时,林高义突然开口道:“王爷,下官听闻王爷找了许久徐大师的仕女图,正巧下官这些日寻得一幅,可否请王爷帮下官看看真假?”
他搓着手,谄媚的笑脸挤出不少褶。
林老太太也在一旁附和,“王爷陪着我这个老太婆说了这么久的话,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若今日一直与我坐在这谈天论地,王爷可是无聊的。”
“王爷去看看字画,晚些时候用了晚膳再走吧。”
贺暮归收回林诗瑶身上的视线,嘴角扬起一抹笑,“难得的仕女图,林大人又盛情邀请,本王自然不会拒绝。”
“本王也该留些时间和空间给老太太跟王妃和侧妃说些的体已话,劳烦林大人带路了。”
林高义立即站了起来,弓腰讨好地走在前面给贺暮归引路,留几个女眷继续待在慈安居。
等两人走远,林老太太嘴角的笑渐渐淡去,看向林诗瑶的视线满是冰冷。
“诗瑶,站起来,跪下!”她冷声道。
林诗瑶笑容依旧,但心中已经明白林老太太想做什么了,但她面上懵懂,眨着眼不解地看着林老太太。
“孙女做了什么让祖母不快的事吗?”
柳姨娘人精似的,瞧着林老太太沉下的脸,已经在心中幸灾乐祸了起来,嘴上却柔声劝道:“诗瑶,你先别问了,你祖母让你做什么自有她的用意,你照做便是。”
说着,她的手还扯了扯林婉清的衣摆。
林婉清眼珠子一转,心领神会,附和道:“姐姐快站起来吧,可别惹祖母生气了。”
林诗瑶充耳不闻,连余光都没给她们母女,只当她们不存在,她神情认真地直视着林老太太,“祖母连个理由都不给孙女,孙女恕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