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象中的先生是个极温暖的人,温柔、包容、宠溺。
一味付出,从不索取回报。
对她的宠爱,已经超越普通的男欢女爱了,有种近乎兄长之爱,甚至父爱的感觉。
那样温暖宽厚的一个人,眼睛不该是冷的,也不该这么年轻吧。
可是为什么声音却这么像?
身材和那天她从监控里看到的也一样。
南婳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
穆妍和顾沉舟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是先生到底是不是他?
是不是?
一会儿觉得像,一会儿又觉得不像。
她活这么多年,如此纠结的次数很少很少。
十分钟后。
穆妍对顾沉舟说:“感谢顾总给我朋友这个机会。您中午有空吗,请您吃个饭。”
顾沉舟抬腕看了看表,“我约了人,还有事情要谈,改天我请你们。”
说罢,他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婳。
眼神意味深长。
南婳被他那一眼看得心情更加复杂了。
如果他是先生,这一眼算是警告吗?
如果他不是先生,为什么用这么意味深长的眼神看自己?
和顾沉舟告别后,南婳和穆妍走出他的办公室。
来到电梯口。
电梯门徐徐打开。
从里面走出来四个人。
为首的男人高大挺拔,衣冠楚楚,五官英气俊朗,精致立体的眉骨下,是一双漆黑深邃墨玉般好看的眸子。
是霍北尧。
身后跟着肖文和其他工作人员。
南婳一怔,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霍北尧目光薄凉地看她一眼,回头对肖文说:“你先带他们去顾总办公室等我,三分钟后我过去。”
“好的,霍总。”
肖文带人离开。
霍北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眼神轻慢地看着她,说:“沈小姐是我什么人?我要向你汇报我的行程?”
南婳回头看了看,见走廊里没人往这儿看。
她抬手抓着霍北尧胸口的衣襟,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用力往后一推。
推到旁边的过道里。
霍北尧抬手掸了掸被她抓过的地方,语气玩味道:“看不出来,沈小姐还挺有劲。”
南婳跌起脚尖,嘴唇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先生就是顾沉舟对吧?”
霍北尧垂眸看着她,“继续说。”
“你和他一明一暗,联手来戏弄我,很好玩吗?霍北尧,想报复我,就光明正大地报复,别背后玩阴的!”
霍北尧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你和你的先生你侬我侬,感情好得如胶似漆。他是不是顾沉舟,你自己不清楚吗?”
被一箭射到靶心,南婳心里像扎了一根刺。
尖锐地疼了一下。
她忍不住反唇相讥,“你和林胭胭情深义重,你对她就百分之百的了解吗?”
霍北尧沉默一瞬,“我和胭胭……”
被剜了旧伤,南婳心里锥刺一样痛。
她厉声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你的风流事!你就给我个痛快话,先生到底是不是顾沉舟?”
霍北尧勾起一边唇角,右手手指搭到左手腕上,极轻地揉着腕骨,漫不经心地说:“这种事,你可以去问你的先生啊,问我做什么?”
南婳噎住。
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和穆妍一气儿来到楼下。
穆妍问:“你觉得顾总是你的先生吗?”
南婳摇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现在还确定不了。”
她拿起手机,想给先生打个电话。
可是那个号码关机了。
南婳心沉下去。
这是先生第二次关机了。
上次是因为知道她和霍北尧在相亲,吃醋。
这次应该是因为知道她来见顾沉舟吧?
当然也有可能他就是顾沉舟本人。
穆妍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说:“先送你回去,我再去剧组。”
“好。”
两人朝她停车的地方走过去。
迎面走过来两个保镖拦住南婳的去路,“沈小姐,霍总说了,您哪都不许去,就在这里等他下来。”
南婳深呼吸一口气。
三年不见,这男人臭毛病越来越多了。
毒舌、腹黑、残忍,还霸道。
霸道得离谱。
很离谱。
她压下心中怒气,对穆妍说:“你先走吧,我等他下来,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
穆妍有点担忧,“我陪你一起等,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大白天的,应该不至于,你回剧组吧。”
穆妍想想还有剧本要赶,便道:“那好,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帮你报警。”
“好,路上开车慢点。”
南婳在楼下等了足足二十分钟。
霍北尧才下来。
南婳等得耐心耗尽,一张脸冷若冰霜。
见他走近,她翻起大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一眼,再加一眼,嘴唇抿得又薄又紧。
气愤和不满全写在脸上。
看着她那张秀美的瓜子脸,绷得紧巴巴的,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霍北尧心里特别受用。
他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有点不正常。
总想折腾她,还想被她被折腾。
是的,他喜欢上了被她折磨的感觉。
南婳死了,他没地方弥补,没地方赎罪,于是在这个女人身上找出口发泄。
想到他死去的亡妻,霍北尧浑身的血液齐齐往心脏里涌。
他心里一阵揪痛。
痛得抓心挠肺。
似乎只有痛了,才能减轻那三年他对南婳曾经犯下的罪过。
她活着时,他对她冷嘲热讽,漠视,不管不问,还故意跟林胭胭走得很近,去刺痛她折磨她,伤害她。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多么想让她活过来。
他想被她骂,被她打,被她变着法儿地折磨。
可是时光不能倒流。
他的南婳永远也活不过来了。
霍北尧悔恨交加,有什么潮乎乎地堵在他的嗓子眼。
司机把车开过来,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地等着。
霍北尧不动声色地平复好情绪,微抬下颔,指了指后车门,对南婳说:“沈小姐,上车吧。”
“有事就在这里说,别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南婳站立不动,冷冰冰地说。
霍北尧淡笑,“换季了,我要定制风衣和大衣,给你增加业绩。顺路送你去RosaClara,正好我去量尺寸、付定金。”
有生意上门,南婳自然不会往外推。
管他霍北尧霍南尧,只要定制费用不拖不欠,就是“好”客户。
弯腰坐进他的车里。
南婳贴着车门,身姿坐得笔直,离他远远的。
霍北尧长腿交叠,坐姿慵懒随意,漫不经心地问:“沈小姐,偷偷摸摸地跑来看顾沉舟,是对他有意思吗?”
南婳挺直脖颈,语气斩钉截铁:“我心里只有先生。”
霍北尧眸子微挑,“那你觉得他是先生吗?”
南婳正为这事不胜烦恼。
听他阴阳怪气地提起,顿时一口气憋到嗓子眼里,“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霍北尧侧眸,上下打量着她,“看你的表情,应该不确定吧?”
被戳中心思,南婳唰地一下别过头,看向窗外。
嘴唇抿得紧紧的。
再也不说一个字。
抵达RosaClara。
南婳和霍北尧一前一后,来到三楼设计室。
推开门,看到等候区坐着一男一女。
年龄皆在五十岁上下。
男人方脸浓眉,眉眼间带一丝生意人的狡黠气。
女人白脸红唇尖下巴,身材略丰腴,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设计室里的一切。
南婳心里一惊,半拉身子都凉了。
这是她的养父母南茂松和华疏梅。
他们怎么找过来了?
身世要暴露了吗?
她脑子里霹雳闪电。
双脚本能地往后退,后背正好撞到霍北尧坚硬的胸膛上。
她退无可退。
“沈小姐,进去啊。”霍北尧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别有深意。
南婳顿时从头凉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