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刚走出陈家坳村的余家父子,余成苟冲着余辉说道:“以后你最好不要惹他们家。”
“为啥子,我这一顿被白打了?”余辉摸了摸自己的受伤动弹不得的右臂,很不服气地说:“对我拳打脚踢,还打折我的手臂,他这是想要我的命。”
“你硬是非要把事情闹大,就你干的那些破事,讨得了好?有本事你当场打回去啊,没个卵本事张狂什么?”
余成苟狠狠瞪了余辉一眼:“我只想告诉你,一个对外人下手凶狠,还能对你一番威胁,让你没有反击的可能,这陈家老三是狠人,还很聪明,可不要以为他老实好欺的。
今天要我们上门道歉,就是做给陈家坳村里人看的,做给他们看的。你以为这陈家崽子是真的怕咱们家了?”
余辉听着余成苟的话,久久不语,他顿时不知道说什么,越想越对陈孝东感到无奈,甚至一丝害怕。
看着儿子沉默不语,以为他还放不下,余成苟冷着脸道:“辉子,你也这么大了,什么时候做事才不会依着性子去做,那你才是真正长大了,希望这次的事能让你看清谁拳头硬才是真理的现实。”
父子俩就这样打着手电筒,边聊边朝余坡村走去,自此,陈孝东这个名字在他们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
夏稻熟了,金灿灿、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稻杆,像枯瘦干瘪的老头儿耷拉着大大的脑袋,整齐的排列着队伍。
又是一年丰收的季节。
不知不觉间,罗霄山区的夏收开始了。
水稻是南方地区的主要粮食作物,而章省作为全国第二大双季稻产区,有“六水一山二分田,二分道路和庄园“的美誉。
章省水稻一般有两季,分早稻和晚稻。
夏收、夏种才“最是农家忙苦的时月”,因为“稻熟一晌”,收、种时间极短,再加上收晒怕下雨,耕种怕干旱,收稻时节非抢收、抢种不可。
每到收割水稻时,由于没有实行机械化,全靠人力收获,从割稻、捆稻、背稻、运稻,场里脱粒、扬场、晒稻草、再到垛上稻草,每时每刻,每道工序都必须与稻子亲密接触,
稻子上的浮尘及稻叶老毛侵入人体,使人有种痒庠的感觉,好象有小虫在爬、在咬,人们称为身上“刺挠“,这也是人们最害怕的,但是为了收获一季庄稼,再累再苦也得忍受。
由于这是陈家坳村分田到户后,自家种的第一茬稻子,家家户户都很重视。
好在每家种下水稻后,都很用心伺候,施肥,锄草,杀虫,对于这个年代,只能在地里刨食的农民来说,稻子是他们的命根子。
村民夏收,一般是乘着早上凉快,起得很早,来到自家的田地,沿着田垅长边分块分段平行割稻子,把稻子堆成一堆,
等吃过早饭,再由个大人领着家里的小孩,用板车拖着打谷机赶来增援,分工明确、平行作业,一边是大人们继续把稻田里的稻子收割,一边是孩子们一把一把的稻递给大人打谷子。
陈孝东不得不暂停收购菌子和药材的生意,也给家里帮忙收割稻子。
此时的他拿着镰刀,蹲在田里割完眼前这一排稻子,便慢慢直起腰站起来,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他也没想到,几十年后,他又要重新回味这种原始的割稻方式,不仅费人力和时间,还对腰子更是一个艰巨的考验。
割水稻时一手拿镰,一手拦稻子,越靠近地面割越省劲,割到中午时,气温一高,就容易汗流浃背,
而且稻子与人体的亲密接触,脸上、脖子上、胳膊上都会出现黑黑的稻锈,越出汗越容易黑,那种感觉是挠不得擦不得。
陈孝东也是手臂上瘙痒的难受,真的很磨人。
老娘和老爹已经很熟练地把前面一块稻子割完了,就连二姐陈燕也套着袖套,头戴草帽,忙的根本没停手。
大哥陈孝南今天也把大嫂胡玉凤送去公社医院待产,这预产期也就这几天。
至于小丫头和小侄子两小只,则被放在稻田边的树荫下玩耍,小丫头对田间的一切东西都很好奇爱玩。
这不,此时她手里抓着一只黄色土蛤蟆正折腾呢,一会儿绑腿,一会儿又让人家跳起来,土蛤蟆也被折腾的直翻白肚皮。
年龄稍小的小侄子陈永乐则也跃跃欲试,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陈孝东再次擦了把汗,心中感慨不已,或许自己还真不是干农活的料,前世自己也是很少下田干活,退伍回乡后,也就种了几年的地,就南下闯荡了。
家里的田也就留给老爹老娘两人种。
“老三快点,这天越来越热了,等割完这一块田,咱们就早点回家吃午饭!”
老娘罗秀英见儿子又站起来休息,眉头皱起催促道。
这不知道是她看到儿子第几次站起身休息了,心中也是无奈,感叹三儿子真不是个干活的料,都是以前好逸恶劳娇贵惯了。
陈长山看着儿子糟糕的表现,嘴里蹦出两个字:“德行!”
他割累了,田埂上坐一坐,放下手中的镰刀,摘下头上的草帽,双手掸一掸衣袖,抽上几根烟......抽完,继续弯腰割稻子。
“三哥,喝水?刚打的井水,冰凉甘甜着呢!”
正当陈孝东准备再次蹲下身割稻子时,田埂上一道声音传来,他抬头一看,却见是金子。
这小子也是头戴草帽,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手上也提着一个热水瓶,看其样子,好像是去送水。
陈孝东咽了咽快冒烟的嗓子,不说还好,一说喝水,他顿时感觉自己还真口渴,随即朝其招了招手。
金子也是屁颠地提着水来到陈孝东身旁,把热水瓶递给陈孝东。
这热水瓶不光能装热水保温,还能在夏天装冰水保冷。
陈孝东接过,用热水瓶盖子装了一杯水,咕嘟咕嘟一口喝完,冰凉的井水,顺着喉咙流进肚里,顿时让陈孝东浑身舒爽,凉快不少。
喝完水,把热水瓶还给金子,陈孝东问道:“你家的田三天时间就能收割完吧!”
陈长峰家五口人,所以分的田也比陈孝东家少了不少。
“嘿,是啊,三哥,等我家的收割完,我就来帮你家收!”
金子给热水瓶盖上盖子,笑着回道。
“行了,这收完稻子还得夏种插秧呢,你还是先给你家忙活吧,别让你爸妈太累了!”
陈孝东摆了摆手拒绝道,这个时间,哪家都忙的脚不沾地的,都知道夏收时间紧迫。
“快去忙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那三哥,我走了!”
金子见陈孝东拒绝,也没生气,提着热水瓶就往自家田地走去。
“真是个憨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