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崔文奎看着率众而来的周楚,强自镇定道。
实际上他内心怕的要死,他怎么都没想到周楚会如此得寸进尺,昨夜那般清洗了一次,今天一早还会带人过来兴师问罪。
倘若周楚不顾一切的掀桌子,崔文奎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这些文官擅长玩的是桌面下的游戏,一旦桌子被掀开了,面对面的情况下,他们比谁都怂。
如果这个人不是周楚,换成其他人,崔文奎或许不会这么怕,甚至还会想办法威慑一下,但偏偏是周楚,周楚过往的事迹历历在目,以前崔文奎听到那些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此时自已面对的时候,才知道有多恐怖。
一旁的夏言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恨恨地看着旁边风轻云淡的张璁,恨不得弄死他,要不是这家伙,自已此时已经在会回京的路上了,何至于像现在这般面对周楚这个活阎王。
“周大人,自京城一别,许久不见,周大人风采更胜往昔啊。”
夏言也怂了,不着痕迹地拍了个马屁,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见过崔大人,夏大人,本官只是想找两位大人问问,这江南省是怎么了?这苏州府是怎么了?这还是不是大明的天下,是不是皇上的大明?”
周楚看着眼前的崔文奎和夏言,丝毫没给好脸色,上来就是一通质问。
站在周楚身后的陈昭眼看着这两位,一位封疆大吏,一位礼部尚书,在自家大人面前都跟孙子一样,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心中一阵舒爽,想想以前自已在崔文奎面前跟孙子一样,陈昭更是扬眉吐气。
自已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啊,周大人简直就是苏州府锦衣卫的救星。
“周大人何出此言呐?”
崔文奎擦了擦脑门子上的冷汗,低声道。
原本他还想着在周楚面前硬气一些,但此时面对周楚的压力远超他想象的大,毕竟无论是谁面对一个随时能要了自已命的疯子,都很难硬气起来。
“之前苏州出出现了一大批倭寇,对苏州府的百姓一顿劫掠,甚至还杀了知府王瓒大人,这是何等荒谬,简直是骇人听闻,令人发指,昨夜,又出现一批贼人,有四五千人,更是直接劫掠了苏州府内的数十位富商和官员。”
“这种事,发生一次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现在居然又发生了第二次,本官倒是想问问抚台大人,这数千人抚台大人难道就毫无察觉吗?”
周楚说这话的时候,就这么盯着眼前的崔文奎,让崔文奎感觉汗毛直竖,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盯着。
“还有这事?”
崔文奎装作满脸震惊道。
“简直是岂有此理,周大人放心,本官一定让人彻查,还苏州府一个朗朗乾坤。”
崔文奎为官多年,口号那是张口就来。
“我看崔大人手握军权也没什么用,几百个倭寇都平不了,如今还闹出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是抚台大人派出去的呢,这要是让百姓们知道,该作何感想?”
周楚完全没把崔文奎的屁话当回事,继续嘲讽道。
“大人这个帽子太大了,本官可不敢接,大人放心,本官一定让人彻查,肯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崔文奎现在想着的是如何稳住周楚,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周楚听完这话,懒得再搭理崔文奎,这种车轱辘话说来说去没什么意思,也探讨不出什么结果。
“夏大人,陛下让你代天巡狩,巡查江南,还能出这等骇人听闻之事,你这个监察御史太失职了。”
周楚看向一旁的夏言,说道。
夏言听到这话,头皮一紧,心想怎么还冲自已来了。
“周大人说的是,确实是本官的失察,本官失职。”
夏言干脆承认了自已的过错,失察总比其他罪名来得好,他和崔文奎都清楚,此时和周楚顶着来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万一把这个活阎王点炸了,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这两人如此怂,周楚顿觉少了许多乐趣,当即也不再过多纠缠,指了指身后一群绑着绷带的锦衣卫,这些绷带是来之前周楚特意让他们绑的,为的就是来讹诈这两位。
虽然周楚清楚讹诈不了多少,但能恶心一下他们,也是极好的。
“昨日我们锦衣卫的人和那些匪徒英勇作战,好多都受了伤,崔大人,是不是应该给些补偿?”
崔文奎听到这话,又看了看那些锦衣卫身上捆的假的不能再假的绷带,心里都忍不住想骂娘了。
英勇作战?还受了伤?这么多人受伤,怎么一个死的都没有?
不过崔文奎也清楚,现在形势比人强,这话他还真不敢说出口,他想着的是怎么把周楚这个瘟神打发走,他是一刻都不想面对周楚。
“大人认为该如何补偿?”
崔文奎小心道。
“抚台大人看看他们,很多腿都被打断了,每个人怎么也得补偿一千贯钱,才能配得上他们昨夜的英勇。”
周楚煞有介事的拉着其中一个锦衣卫,那个被拉过来的锦衣卫瞬间化身顶级演员,满脸痛苦地哀嚎,手里还拄着拐杖,一只脚不敢沾地,生怕沾了地他会忍不住跑起来。
“这样吧,抚台大人拨出来一百万贯,算给他们的补偿。”
周楚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如同给了崔文奎和夏言很大的面子一般,满脸痛心道。
听到这话,原本正在哀嚎的那些锦衣卫,一个个差点没绷住,纷纷想起了以往难过的事,才让自已没笑出来。
陈昭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敲竹杠敲到抚台大人和御使大人头上,陈昭听都没听过,今日却亲眼得见。
崔文奎听到周楚如此狮子大开口,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心想你可真敢开牙,一百万贯?你怎么不去抢啊?
要是用公款拨,整个江南省此时的军费有没有一百万贯还是两说,更何况那军费能动吗?一旦动了,手下的军队第一个不乐意。
崔文奎很清楚,周楚这是逼着他自掏腰包。
“好,就按周大人说的办,我需要筹措一下,明日让人给周大人送去。”
崔文奎咬牙切齿道。
这钱他不可能一个人出,甚至他自已都不会出,自然是让下边的人凑一凑,应付过去再说。
“崔大人果然深明大义,既然如此,本官就告辞了。”
周楚说完这话,也不再搭理崔文奎和夏言,神清气爽的带着锦衣卫的人离开了。
不过这件事周楚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算完了。
他已经让严嵩往京城递了奏疏,朝廷很快就会知道这边的消息,届时可以借着此事,拿下崔文奎的兵权,明面上交给王阳明统辖,让王阳明节制两省兵权,实际上江南省的兵权是交到周楚的手上。
到时候外有朝廷施压,内有周楚虎视眈眈,崔文奎就是有七十二变,也得乖乖的交出兵权,除非他想造反。
想造反也得看看周楚同不同意。
这便是周楚为崔文奎设下的一个阳谋,以绝对的实力和威慑力为前提得阳谋。
阳谋之所以无解,完全是因为使用阳谋之人有足够的实力,周楚此时就有这个实力。
“崔大人,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难道以后江南就任由周楚掀翻了天?”
周楚离开后,夏言顿时又有了底气,看着崔文奎说道。
崔文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必须继续和周楚斗,但又不能明面上去做。
“让人去给昌国公和建昌侯去信,就说如今整个苏州府和江南都在周楚的监视之下,他们走私的货物全都被周楚扣下了。”
崔文奎冷笑道。
即便他们自已不能对周楚出手,但他们手里还有两张很好用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