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却不再解释。
离开了伤病救治现场,再次写奏报去了。
此地发生的事情,太过重大,必须第一时间禀告章台宫才行。
毕竟,夏玄再怎么厉害,终究不是铁人。
眼下这后方伤病营,急需大量人手补充。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夏玄的治疗方法,完全可行,并且可以复制。
这要是推广来。
对他们大秦来说,完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小子,真的是又建奇功了啊,这么下去,还压得住么?
也许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压着才是.他若是真有朝一日,将这三十万大军的军心,全部掌握手中。
就算是胡亥和那嫡长子扶苏,也奈何不得他分毫的。’
王翦本有些苦恼。
一念及此,忽觉豁然开朗起来。
但转而想到夏玄现在修为,眉头不免又是皱紧,喃喃道。
“可惜了,这遴选要是玄小子能选上就好了,很多事情,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也不知道那韩非子选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应该不只是单纯天赋,不然为何不直接传给公子胡亥,拖了这么久,一直迟迟不下决断。
难道是不看到韩国彻底被灭,心中都还存有侥幸?”
为人父母,便是操不完的心。
王翦虽和夏玄并无血肉之亲,但早就将其母视为己出。
再加上这些年亏欠。
这不知不觉间,花在夏玄身上的心思,是真比自己亲孙子都要多了数倍。
连夜写好书信。
飞马就已经奔袭而出。
送往了咸阳。
三日之后,章台宫。
朝会之上。
嬴政看过书信,自然也是大喜,连连称赞出声。
“好!好一个夏玄!”
“一个小小的五百主,竟然屡建奇功!”
“我大秦有此将士,何愁韩国不灭,何愁天下不能一统?”
“夏玄?”
“今次这王老将军的奏报,又和此子有关?”
李斯等人听了,都是一奇。
嬴政立马挥手,让侍官宣读书信,并将书信之中所说,消毒缝合伤口的一众办法,都给说了出来。
解释还不算,还专门让人去抓了三个死囚上殿,让太医令在旁辅佐,亲身试验。
眼见伤口缝合之后。
再行救治,确实更加省时省力。
刚还心存狐疑的一众大臣也都是兴奋,转头更是朝着主位上的嬴政恭贺起来。
“好一个伤口缝合之法。”
“臣等为大秦贺!为陛下贺!”
嬴政听了,自然也是欣喜,
不过却没得意忘形,冷静下来后,反而是立马吩咐起来。
要尽快征调精通医术的医家弟子还有擅长女红的,前往前线伤病营。
毕竟,只要大战还在继续,伤兵就会源源不断。
光靠夏玄几个人根本就顶不住。
扩充救治人员势在必行。
不过这征调医家一事却是遇到了难题。
因为这年头,医家总是短缺的。
尤其是已经修成了内劲的医家。
这样的医生,在地方都是豪门贵族的座上宾。
想要让这种医家奔赴前线。
可不是两三句号召,就能做到的。
所以讨论到这儿。
众人都是束手无策。
正发愁呢。
原先一直沉默的李斯,倒是突然站了出来,朝主位上的嬴政拱手道。
“启禀陛下,还有一人能胜任此任。他门生遍布大秦,若是他愿意站出来,登高一呼,应有大批医家响应,投身军伍的。”
“哦,此人是谁?”
“我大秦还有这种人物?”
嬴政听了一喜,更有些好奇
却不想,听他这话,李斯反倒是沉默了。
“……”
“爱卿为何沉默,这是何意?”
嬴政皱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刚想再说。
下一瞬,就见李斯忽的跪伏在地道,“臣请陛下下旨,请太医令夏无且出山!”
“夏无且……夏无且……”
听到这话。
嬴政如同冰山一样的眼眸深处,罕见泛起一抹涟漪。
这才明白他这古怪表情究竟因为什么了。
夏无且!
前太医令。
确实医术高超,门生遍布大秦。
不过眼下却已经不在大秦担任任何官职,主动辞官了。
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阿房女夏阿房的生父!
当年随同嬴政一同出征。
再归来后,听闻阿房女死讯。
不只是嬴政暴怒,夏无且更将其引为平生憾事。
一夜发白。
自那之后,便就挂去太医令职位。避世不出了。
“若是夏无且愿意出山……那自然好,可是……”
期间嬴政也不只一次去请他出山,甚至当面朝着夏无且请罪,也都无济于事。甚至最后听到是嬴政其前来拜访,连面都不愿意见了。
所以今次听到夏无且这名字,嬴政也是头疼的很。
半晌后,只能无奈长叹了口气。
“哎,罢了,再去请一次吧。”
“希望这一次,看在大秦百姓的份上,他能同意。”
……
夏无且一直隐藏在咸阳城外三十里的清湖谷。
治病救人,往往不求回报,只收草药费用就够。
甚至遇到穷苦人家,分文不取。
再加医术高超,周遭百姓自然趋之若鹜。
但他平生却有三不救
直言平生有不救大奸大恶之人,不救痴心不改之人,最重要的是姓嬴之人不救!
甚至赢姓之人,不得入谷半步。
便是嬴政也不能例外。
所以今次这请人出山的工作。
嬴政并没有亲自前往,而是将其委托给了李斯。
李斯自然知道夏无且对于嬴政究竟意味着什么。
所以今次前往,也不敢托大。
甚至到了山谷位置,连马车都不乘坐。
就这么步行走了进去,以示恭敬和诚意。
如此站在府门外,又垂立了足足三个时辰。
夏无且这才开门见他。
不过言语之中也是疏离的很。
李斯见此,并不意外。
只是默默将嬴政所给书信呈上,又说了关于诊治伤病的最新发现。
夏无且醉心医术多年。
一听这话,果然来了兴致。
亲手验证确实如此后。
更是第一次起了好奇之心,主动问道。
“这孩子还真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可惜了,怎么就入了军伍,对了,你刚说的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李斯道,“夏玄。”
“夏玄?他怎么能叫这个名字。”
负手的夏无且,身子忽的一僵。
这才拿过嬴政书信,认真查看起来。
眼下看着纸上的篆书。
脑袋里却是不由自主冒出了二十多年前,阿房女和他的对话。
……
“那要不就不姓赢了,姓夏如何,就叫他夏玄?”
“赢姓是你想去,就能去的么。你以后是要做秦王妃的人,怎么能如此胡闹。”
“那就小名吧,小名叫这个总行了吧。”
……
‘赢玄……夏玄……世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么?’
思绪起伏间。
夏无且一时间也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