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打正着,总算是明白了药物失效的缘由,白粟在季承宵回头看她时,脸上表情一换,已经是内疚中带几分自责。
“既然喝牛奶让你这样难受,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季承宵做事虽狠,却也爱惜羽毛,他过去经手的所有项目,都如铜墙铁壁一般,找不到任何漏洞。白粟想扳倒他的权势,就只能从他眼下和以后要做的事情着手,等待契机。
她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就不能一直对他冷言冷语,适当的表露一些被他软化的模样,才能也让他对她放松警惕。
她现在对他虽然还是不如三年前亲昵主动,但也算温顺平和,有了点潜意识已经向他屈服,只是心里还过不去被他辜负过那一关,别别扭扭的模样。
季承宵只当她是真的在关心她,眼中复又有了光彩,苍白的脸色都好了许多,坐回白粟身边,握着她的手温声说:
“你既然记得我讨厌牛奶,必然就也记得我其余的喜好,就冲你没忘记这些,麦麦,我愿意给你出气。”
她折磨他,他也可以选择完全不受的。白粟已经落到他手中,就算他强硬到底她也奈何不了他。
可是如果真的那样,想修复两人间的关系就更是个遥遥无期的过程,季承宵想要的不只是一个玩具和傀儡,所以他愿意让白粟发泄情绪,承担她的恶劣。
白粟听了季承宵的话,心中并没有太大波澜。把她腿打断的人,就算是事后给她用再好的药,她也不会把对方真当成好人。
先棍棒再糖果,无非是驯化的手段罢了。
可脸上,她却表现出了些微的自责,做错事似的垂着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出气?我在你心中就那么恶毒吗?”
清清冷冷的语调,讲出来的是质问,听在男人耳中却跟撒娇无异。
季承宵眼眸微亮,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麦麦,我从未那样想过你。”
白粟却还是不满地轻哼了声,拿眼刀子刮了他一下,顺带着抽出自已的手,把装满牛奶的保温杯取了回来。
“既然你喝不来,就别带着了。”
白粟不满地揣测:“之前的牛奶你肯定也没喝,必然是全部倒掉了!”
季承宵这次没再哄骗她,但也没直接承认,佯装没听见,不接她这话。
……
白粟一从车上走下来,脸色唰的就冷了。
牛奶是跟药粉颜色最接近,掺和在一起最不容易让人发觉的载体。
不能再用牛奶,剩下的药,她又该以什么法子灌给季承宵呢?
思来想去,暂时也没什么好的法子。
那药不是无色无味的,泡在水中,水会微微泛白,泡在果汁里,果汁的味道也会变涩,也就牛奶本身的颜色和微腥味能掩盖一下,一时之间白粟还真想不到好的替代品。
给季承宵喂药的事情,就暂时搁置下来。
转眼,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年底到了。
这日,季承宵又是带了电脑回家忙公务,白粟倒了杯热水走过去:
“天都黑了怎么还在忙?又是什么很重要的大项目吗?”
书房是沙发椅,两个人坐也绰绰有余,季承宵却偏扯着白粟的手让她坐到她腿上。
“不是新项目,还是上次的那个,招标虽然结束了,具体工程还需要落实。”
白粟似懂非懂地看了看他电脑,瞧见一堆三维立体的建筑构造图后立刻皱眉收回目光,一脸看不懂的嫌弃。
季承宵轻轻一笑:“怎么,睡不着?要我回房陪你?”
白粟垂了垂眼睛:“舅舅刚刚给我打了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季承宵笑容微敛,眉宇间掠过一抹不悦:“不是说好了新年带你去滑雪?”
他自已没有家人,就算父母都在人世,也是相见不如不见。
所以别人都阖家欢乐的新年,对季承宵来说就只是一段枯燥又漫长的假期。
年假去国外滑雪的事,季承宵早跟白粟打好了招呼,她当时也没有什么反对情绪。
白粟回避着他的目光:“我自小父母双亡,是舅舅一手把我带大的,他跟我父亲也没什么区别,他想一家人团聚我不能不满足,我要回家。”
季承宵眉头紧锁,她要是回老家,他这边准备好的年假就等于全作废,难得两人在一处,他也不用担心小人作祟,和她一起度过一次新年,他不想还是跟她分开。
可看白粟的样子,他也不忍心她在家人面前为难,因此沉吟半晌,闷闷松口:“好,让你回家,不过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白粟一怔,眼神有些无措。
季承宵道:“我们的事,也是时候跟他们说了,迟早是要给人知道的,你这样一直瞒着也不是个办法。”
楚弥生跟白粟分开已有好几个月,他跟她在一处也好几个月了,他这边无人不知他有了个极为重视的女朋友,但白粟的亲友那头,她却还是楚弥生的太太,季承宵想给自已要一个名分。
两人最近越来越友好的相处给了他得寸进尺的底气,白粟却倏然在他的要求中冷了神色。
“不可能,我自已在这看你脸色也就算了,你休想也到我的家人面前去秀威风。”
她说着起身就想走,季承宵见状急忙拽着她手臂挽留,白粟手一挥,季承宵手臂失控,撞洒了电脑旁边的杯子,一整杯水洒出来,电脑当即黑屏,白粟眼角瞥见,眼底掠过微不可察的暗光。
季承宵心思全在她身上:“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脸色?”
从警察局无功而返后,白粟就没再强硬地反抗过他,美容院开起来以后,两人各忙各的生意,更是连吵架都很少有了。
季承宵还以为这是他们关系缓和的表现。
白粟冷冷地打破他的幻想:“我现在跟你和平共处,不是因为你对我心慈手软,是我自已懂得明哲保身。
如果我真要坚持拒绝你,无论如何都不肯让你近身,季承宵,你敢说你会放过我吗?”
在她冰冷的注视下,一切不堪的念头似乎都无处遁形,季承宵无法据实回答她的提问,他甚至无法去做她提出的那个假设,于是他便只好沉默。
但有时候,回避问题的态度本身就已经是答案。
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不可能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