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粟脸上没有半分动容,依旧只有厌憎与冰冷。
“季承宵,你还不明白吗?你所承受的苦难,没有一分是我所造成的。而我所经历的不幸,却全是因你而起!”
遮住半边太阳的那朵云飘走了,耀眼的金光终于洒向室内,披在了病床上的季承宵身上。
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了一层暖光,使他的身上终于有了些人气,不再像最初那样的苍白和寡淡,可那束光却进不了他的眼睛,季承宵的双目越发的深冷暗沉了。
“你的不幸全是因我而起?好好好……”季承宵低头痴痴地笑,一连道了三声好:“麦麦啊麦麦,我想把心捧给你看,可你不要,你非要自已拿刀子挖。”
他笑的像哭:“难道我们三年的感情,在你心中就没留下一点美好吗?”
白粟别开目光:“再香再好的饭食,上面沾了层屎,就不会让人再有吃它的欲望。”
心口像裂开个大洞,季承宵倏然偏头,一口鲜血直接喷在地面上!
雪白的瓷砖沾上惹眼的红,让人想忽视都难。
白粟下意识靠近了两步,却不是担忧季承宵的身体,而是惊心楚弥生的下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生哥不是冲动易怒的人,他怎么可能把你伤的这么重!”
季承宵独自拿了张面巾纸擦拭嘴唇,苍白的唇色沾了血,非但没显得气色好,反而白面红唇,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病态了,单薄的像随时都会死去。
可哪怕是这样,此时此刻,他心心念念的女人,亲眼看着他病重,吐血,她却还是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季承宵再也笑不出来了,看向白粟的眸色深了又深,隐隐有疯癫的趋势。
“楚太太既然满心都是你的丈夫,那还来找我做什么?那个废物现在在拘留所,你该去那找他。”
白粟眉头紧锁,脸色不耐:
“所以你是不肯放过我丈夫了?”
季承宵冷冷一笑,指着地面血迹:“我的情况你已经看见了,如果这样我还放过他,人人都以为我季承宵真是好欺负的,你让我以后还如何自处?”
白粟抿唇跟他对视,季承宵目光不躲不避,眼中的偏执阴鸷,竟然是惊人的滚烫。
白粟倏然意识到他心中所想,扭头移开了目光。
“好!既然你要打官司,那我们就跟你打!”
她转身便往外走。
季承宵也不拦,以一种志在必得的眼神凝视着她的背影。
“你一定还会再来的,到那时,我希望见到的不再是楚太太。”
咣的一声巨响,回应他的只有被砸上的门板。
“季先生!您没事吧!”
一直守在外面的小护士见状匆匆推门而入,满脸都是惊慌。
刚刚那个女人,不是季先生的女朋友吗?怎么两人看起来,感情反而不好的样子。
白粟带来的早餐已经凉透了,季承宵瞥了一眼,也没委屈自已,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到底是爱过他的人啊,哪怕她口口声声说跟他的那一段是她的耻辱,可她却还是把他的喜好记的那样清楚。
刻骨铭心的恨,又怎么不是牵绊呢?
“不是说不叫你就别进来吗?这没你的事,出去吧。”
不需要分散注意力,小护士就没了放眼前的必要,季承宵的态度一瞬间冷淡下去。
躺在枕头上合眼,见完了他想见的人,总算是可以睡上一觉,要是梦里也能再见她一次,那就真的太好了。
梦里的乔麦从不恨他,也不说那些伤人的话,他们一直很相爱。
……
白粟在找到律师后,总算是去拘留所跟楚弥生见到了面。
她到的时候,楚弥撒也在,白粟一开始还没注意到那个混血帅哥,直到楚弥撒认出了白粟。
“你就是阿生的太太吧?”
白粟这才留意到楚弥撒,然后发现对方无论是面孔还是身材都相当的出众。
她在脑海里检索,很快猜到了此人的身份:“你是他哥?”
楚弥撒苦笑着点头,满身的烟味,脚底下还散落一地烟头:
“我怎么都不会想到,第一次跟弟媳见面,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白粟的身份从来不被楚家人承认,可此时楚弥撒一句弟媳,却无形中拉近了两人关系。
他看见了白粟身后西装革履的男人:“你找的律师?”
白粟点头:“我联系过季承宵了,他伤的很重,而且不肯善罢甘休,为今之计也只有尽最大可能帮生哥争取。”
楚弥撒惊讶:“季总竟然肯见你?”
转而又苦笑:“阿生他也真是糊涂,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跟季总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我问他他也不肯说。”
白粟心底一沉,楚弥生跟季承宵动手,又是连对亲生兄长都开不了口的理由,想必这件事是跟她有关系。
而跟她有关,又能被季承宵拿去刺激楚弥生的,那事情可就太多了。
季承宵这个小人!
心中已然明白一切,白粟却没对楚弥撒多说:“我要跟他见一面,有什么事,等我出来了再说。”
楚弥撒点点头后退一步,绅士地给她让出了前行空间。
在律师的操作下,白粟终于跟楚弥生见到了面。
已经换上囚服的男人,一见到她眼睛就红了:“老婆。”
刚刚季承宵吐血,白粟都心无波澜。
可此刻楚弥生只是脸色有些憔悴,白粟就感觉自已呼吸困难,心如刀绞。
她比自已以为的还要更加在乎眼前这个男人!
“生哥!”
两人拿起对讲电话。
“对不起老婆,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楚弥生开口就是道歉。
白粟心口的痛又加深了几分:“你这个傻子。”
楚弥生在她面前,向来是阳光开朗,光鲜亮丽的形象啊!
他何曾像眼下这样狼狈过呢?
明明事情全是因她而起,可他竟然半字不提,丝毫不怨。
白粟,你何德何能,拥有一个这样的丈夫。
她追求了半生,甚至开始怀疑自已一辈子得不到的东西,在楚弥生开口道歉的这一刻,白粟觉得圆满了。
“傻子。”她又轻轻地叫了一声,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
悲伤和痛苦做不到的事情,爱做到了。
自母亲离世的那个雨夜算起,白粟终于再次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