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泯之不依不饶,慢悠悠出门,下楼,步子不急,却始终跟在楚宁珂身后没多远。
“公主,跑什么?你不喜欢臣了?”
“公主,试试吧,保证你会重新爱上臣。”
“公主,你去哪儿?你等等臣啊……”
楚宁珂吓得逃回望春园,抱头钻进衣橱里:
“你不要过来啊~~~~~~!!!”
乔泯之也不进屋,就在门口站着。
落苏几个想拦。
他睨了她们一眼,无需多言。
几个宫女便莫名生了惧意,不敢造次。
乔泯之又等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
“公主,这望春园已经被白犀破坏了,不如,您还是搬来广宁阁与臣同住吧?”
“滚啊——!!!”楚宁珂在衣橱里嚎叫。
“公主真的要住这破园子?”
“本宫说了,你滚啊!本宫再也不要见到你!”
“好,那臣便真的滚了。”
乔泯之转身,衣袂翩翩,悠闲走了。
走了几步,又停住,回来了。
“公主真的不去?”
“啊啊啊啊啊!”衣橱里的楚宁珂已经快要疯了,“不去不去不去!!!”
“唉,公主宁可与犀牛住在一起,都不愿与臣做恩爱夫妻。”
这一次,乔泯之真的“难过地”走了。
他一身轻松去燕喜园时,身后跟着锦书抱着一大摞书卷,白越和青虹提着箱笼。
忘忧在门口迎着,“大人搬过来住啦?”
乔泯之从她面前经过:“今夜有雷雨。”
忘忧抬头看看天。
反正她是看不出来。
但是不妨碍她忽悠,抻着脖子朝里面喊:“公主,大人说今晚有雷雨,担心您害怕,特意搬过来住啦。”
秦惜正坐在廊下的摇椅上小憩,听见了,睁开眼。
仔细想想,好像每年夏天,乔泯之一来她院子,不是打雷就是下雨。
她还以为是他晦气,只要他来,就是她最讨厌的天气。
现在想想,好像不是?
乔泯之从廊那头走过来,见她躺在摇椅上,赤着脚,悠闲得很。
“看来,今天心情好,不会很讨厌我。”
他站在摇椅前,垂着眼帘,微笑看着她慵懒的模样。
秦惜也笑着瞥了他一眼,“你居然想得出这种招式避宠。”
他微微俯身,想要凑过来,“还不是从你这儿得的教训?”
人还没靠近,就被秦惜抬脚抵在胸口。
“你离我远点。”
乔泯之低头,看看胸膛上那只白生生的脚丫,“看,又被嫌弃了。”
秦惜被他看了一眼,觉得脚上如被火燎了一下般,慌忙又收了回来,小声儿嘀咕:“讨厌!”
乔泯之也不与她纠缠,免得她更讨厌,便自已进屋去了。
他将公文都带来燕喜园处理。
秦惜这儿没有男人用的大书案,只有平时用的雕花小桌,也早已摆满了文房四宝和书卷。
乔泯之就让萱草把临窗的罗汉床腾出来,盘膝坐在上面处理,青虹在一旁伺候。
他办正经事时,谁都不敢打扰。
屋子里和外面院子都静悄悄的。
秦惜无聊,就坐在他对面,倚着窗,绣那张青梅帕子。
等到了晚饭时,罗汉床上已经扔满了卷册折子。
两人又一起用了晚饭。
厨房特意多安排了两个北雍的菜式。
秦惜和乔泯之一同用饭的次数不多,彼此也不太清楚对方都爱吃什么。
但是,每次都不约而同去夹红焖羊排。
直到最后,只剩最后一块,两人筷子一起伸了过去。
秦惜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抬眼瞧他。
乔泯之只好把筷子收回来,“你来。”
秦惜便以胜利者的姿态,把羊排夹走了。
“乔相爷好像很喜欢我们北雍的菜式?”
乔泯之略带尴尬微笑,“爱屋及乌。”
秦惜撇嘴。
爱一个人,爱到跟她抢饭吃?
狗屁!
晚饭后,院子里转了一圈消消食,乔泯之坐回罗汉床上,继续看连日来积压的公文。
秦惜喝了药,闲了一会儿,便去沐浴。
今天要洗头发,便收拾地久了些。
等到出来时,刚好见忘忧端了东西进来:
“大人,准备好了。”
“拿过来。”
乔泯之起身,来到妆台前。
秦惜正在梳头,从镜子里见他过来,还没想明白他要做什么,就见他一弯腰,把她给抱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
她生气。
他厚着脸皮硬搬到她这儿住,她为了小白的伙食费,都没说什么。
又处理了半日公文,整个院子上下,都由着他,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这会儿,怎么说发疯就发疯?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乔玉郎,你干什么啊?”
“乖乖坐好。”
他将她抱去罗汉床,甩手摘掉她脚上的绣鞋,露出两只刚沐浴过,抹了香脂的白嫩脚丫。
乔泯之抓住她一只脚,“太素了,既然身子见好,总该见点颜色。”
秦惜这才注意到,忘忧刚才端进来的,是已经捣好的凤仙花膏和洗净晾干的叶子。
他不是忙着吗?
怎么忙着忙着,铺了满床的折子卷宗,怎么突然就玩起她的脚来了?
“不用了,这都没地方了。”她想把脚抽回来。
可是被他抓住脚踝,根本抽不动。
秦惜手肘撑着罗汉床,皱眉嗔道:“乔玉郎,你讨厌!”
“我何时不讨厌?”
反正他也被讨厌习惯了,固定住她的脚,便开始仔细往趾甲上涂抹凤仙花膏。
花膏有些凉。
秦惜脚趾一勾,还想反抗一下。
他低着头,认真道:“忍着,别动。”
秦惜:……
行吧。
她散着长发,侧倚着引枕,气呼呼看他给她的脚,仔仔细细染趾甲。
先是一个一个涂了花膏,再用花叶一个一个仔细包起来,系了细线。
慢功夫的活儿,要捣鼓好久。
他都没有半点不耐烦。
秦惜也只好由着他了。
顺便无聊地,将铺了满床的折子和卷宗拿过来看几眼。
他的东西,倒是从来不防着她,随她翻看。
她也早就习惯了。
其实也没什么稀罕看的,就那么随手翻翻。
可无意中,看到了一幅草图,画的是晟朝疆域,怒江横亘而过,江上,多画了一座气势恢宏的高楼
上面是楼,下面则实为水坝。
虽然一看就知耗资甚巨,但却可以缓解怒江急流,避免江水无序改道。
秦惜皱眉,看了那草图好一会儿,又放了回去,不做声。
从前在孤山院的时候,有一门功课,专讲风水。
在那里读书的学子,皆是北方六国的天潢贵胄,所以所学的风水之术,也不寻常,不看家宅,不看坟茔,而是看天下山河。
因为这门学问有些玄妙,秦惜很喜欢,独孤先生讲得又好,她便学得用心些。
如今看这幅草图,便一眼看出了问题在哪儿。
先生曾言,怒江,是晟朝的龙脉。
怒江奔流不息,则晟朝国运不衰。
可如今,在这龙脉上起了一座巨型高楼,形成大坝,却是生生将龙脉给截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