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月无暇欣赏,只觉这人仿佛布下一个致命的陷阱,一旦跳进去,从此她便成了笼子里的鸟儿。
况且这人不是要收通房了吗?还纠缠着她作甚!
她掐了掐自已的手心,正在措辞该如何拒绝才不至于得罪了人,外面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大爷在里面吗?”
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宋挽月面色一喜,忙推开对方,轻声道:“大爷,有人来了。”
顾辞蹙了蹙眉,神色又很快恢复如常,淡淡道:“不用管,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外面的人得不到回应,好似往前走了些,声音也越来越大,“大爷,大太太在找你呢。”
宋挽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个侧身拔腿往外跑出去。
身后顾辞看的目瞪口呆。
这小丫头怎的跑得这样快?活像后头有人追着她索命似的……
绕着假山左拐右拐,刚跑出一段路,宋挽月猛地停下来。
前面站着一女子,有些眼熟,正是刚才碰见的叫秋雁的丫鬟。
真是冤家路窄……
她步子慢慢放慢,若无其事般出去了。
秋雁一眨不眨盯着她,看见她微肿的红唇后愣了愣,两道秀眉立刻皱成一团,眼里的妒火仿佛要喷出来。
顾辞慢悠悠踱着步子走了出来,声音有些低沉,“你在这处做什么?”
听到声音,秋雁猛地回头,面上的嫉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副笑盈盈的讨好模样,上前一步笑道:“大爷,大太太正四处找你呢。”
顾辞清冷的视线划过她,没再多言,抬脚便走了。
秋雁被这一眼看得浑身发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亦步亦趋跟在后头回了膳厅。
宋挽月离开花园便小跑起来,一刻也不敢停,直到回到厨房,她才扶着门框狠狠喘气。
王婆子见到她这副模样十分不解,“你这是怎么了,后头有谁追着你吗?跑得这样急?”
宋挽月来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灌下去,这才摆摆手,“没人追我,只是天黑了,我走在路上有些害怕。”
“真是奇了,从前也没听说你怕走夜路。”王婆子狐疑地上下扫她一眼,接着道:“你回来的刚好,方才大太太派人将赏银送来了,一人二两银子,喏,这是你的。”
宋挽月接过银子双眼发亮,笑得一双眼弯成月牙,“多谢王婆,大太太真大方啊,一出手便是二两银子。”
出了方才那一遭事,她算是想明白了,这顾府万万不能再待下去,否则她就是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
她将银子细心的放在腰间又拍了拍,心里这才踏实些。
王婆子拍了拍她的肩,笑呵呵道:“这两日你可是累坏了,忙前忙后的,明日府里没什么要紧事,我便许你一天假,你好好休息休息。”
宋挽月眉毛一挑,惊喜道:“多谢王婆,王婆这般好心肠,定会长命百岁!”
王婆子笑的嘴都咧到了耳后根,“你个小妮子净会说些好听的话!好了,一会儿忙完了晚上早些休息吧。”
“好嘞!”
月上中天,府里渐渐安静下来。
宋挽月躲在被窝里一粒一粒数着自已攒下的碎银。
明日有一天假刚好能回家看看娘亲,到时候再商量商量赎身的事情。
这样一想,她心里轻松不少,笑容止都止不住。
一大早宋挽月便起床了,她收拾好包裹又花了二文钱在城中叫了一辆马车前往城郊。
马车行了大半个时辰,在一座低矮的小房子前停下。
宋挽月跳下马车推开房门扬声道:“娘,我回来了!”
院中一个干瘦的妇人正在摘豆子,听到声音动作一顿,面色又惊又喜,“阿月,你怎么回来了?”
“今日王婆给我批了一天假,我回来看看娘。”
宋母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笑得见眉不见眼,“好好好,快进屋,娘正准备做饭呢,你想吃什么?”
宋挽月走上前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都成,只要是娘做的我都爱吃。”
前世她是孤女,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穿越后的宋家虽然贫困,宋母却待她极好。
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她牵挂的人,那便是宋母了。
二人亲亲热热进了房间,没一会儿宋母做了两道小菜,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气氛温馨。
吃饭时隔壁时不时传来不小的动静。
宋挽月夹了一口热菜,随口问道:“娘,隔壁搬来人了吗?”
提起这个,宋母撇撇嘴,“有人租下了隔壁的房子,听说还是顾府哪个大丫鬟的婶母呢!大老远从外地投奔侄女,这两日敲敲打打修缮隔壁屋子,吵的人晚上都睡不着……”
“竟有这回事,我一会儿便去找那人说道说道,扰民怎么能成!”
宋母摆摆手,“算了算了,听说她侄女被选中了顾大爷的通房,嚣张的很呢,你莫要去招惹她,万一结下了梁子你以后在顾府也不好过……”
宋挽月怔了怔,“顾大爷的通房?”
“是啊,你在府里干活难道没听说吗?好像叫书什么……”
“书琴?”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宋挽月怔愣了一瞬。
那个叫秋雁的丫鬟不是说自已是大爷的通房吗?怎地又来一个?
那他昨夜还招惹她作甚?!
朝三暮四,拈花惹草……
简直可恶!
她烦躁地蹙了蹙眉,转移了话题,“娘,我今日回来带了五两银子。”
“你这孩子,每次回来都带银子,你在顾府也是要花银子的,多给自已留着,娘如今闲来无事绣些荷包也能挣些银钱。”
她顿了顿,“娘,你我不是说了不让你忙活吗?你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该多歇着才是。”
“不碍事,只是绣些荷包而已……”
“手伸出来,我给娘把把脉。”
“不用了不用了……”
宋挽月不由分说拉起宋母的手便开始把脉,眉头渐渐皱起,“娘,这些日子你又是不是又没好好休息?我上一次归家时给你抓了几副药,如今你的身子该好转了才是,怎地脉象还是这样虚浮?”
宋母抽回自已的手,无所谓道:“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咱们是穷苦人家,哪里就那样金贵了。”
“这话可没道理,穷苦人家也要注意身子,再者说了,咱们也不会做一辈子的穷苦人家!”
“好好好,我知道阿月有本事,这次回来又带了五两银子,放在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还是阿月机灵去了顾府做事,自去了顾府后咱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转,如今人人都羡慕我有一个好女儿,前段日子张大婶还说等你回来了让你把她女儿捞去顾府……”
说起这些,宋母笑意盎然,很是骄傲。
宋挽月抿了抿唇,良久后郑重其事道:“娘,我要给自已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