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面色一凛，肃声道：“我果然没猜错，我父亲与祖父的死的确另有隐情！”
“什么？你可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三年前镇北关一役死伤惨重，这些年来我不断寻找那一战中活下来的将士，总算是找到了一些人，据他们所说，我父亲与祖父死守镇北关等待援军，然而援军迟迟不来，死守了一月，城中药尽粮绝，这才……”他眉头紧锁，面容有些沉痛。
韩烨拍岸而起，“竟会有这种事！我听说当年圣人派了西北军前去支援，怎会一月都未等到援军？！”
顾辞轻嗤，“西北军，呵？恐怕问题就出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
“现如今哪一支军队最受盛宠？”
“那自然是周翰的西北军……”韩烨一拍脑袋惊呼道：“不会吧，莫不成是周翰那厮私下里动了什么手脚？！”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只觉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从前顾老将军的镇北军可谓名扬天下，镇北关失利后，周翰带领西北军重新夺回镇北关，此后西北军迅速崛起，这些年来甚至有超过从前镇北军的风头，周翰也跟着连升两阶，要说这件事谁获利最大莫过于周翰这厮！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顾辞薄唇紧抿，双拳紧握，指节隐隐发白。
韩烨早已变了脸色，恨声道：“这个周翰简直狼子野心！为了自已的一已私利害得两位将军战死沙场，真是该死！这种人不千刀万剐简直天理难容！这样，你将那几名人证带回京都，等我回去京都连夜就给圣人上奏，必让这厮的所作所为昭然于天下！”
顾辞双眸冷冽，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团幽森的怒火中，偏偏声音冷静的可怕，“周翰如今已是定国将军，其姐更是圣人如今最宠爱的妃子，若要动他只怕没那么简单……”
韩烨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来，好半晌才道：“你说的没错，是我冒失了，周贵妃如今颇得盛宠，甚至连周贵妃诞下的四皇子也颇受宠爱……”
他压低了声音，沉声道：“这些年你远在边疆，不知你是否清楚，如今甚至有传言称圣人要立四皇子为太子……”
顾辞听了这话并未有多大反应，似乎早已在意料之中。
韩烨叹气道：“哎，若是传言变成真的，你若再想报仇，恐怕……”
顾辞一双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冷冷道：“那就让这传言永远也成不了真！”
韩烨怔了怔，怕他做什么傻事连忙劝道：“你冷静些，现如今你可是顾家的主心骨，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顾辞端起茶杯浅啜一口，浑身的戾气不知何时已悄然隐去，沉声道：“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便好，你如今果然沉稳了许多，唉，若是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你可一定要开口。”
“倒真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但说无妨。”
“我想让你替我留意京都风声，如今我人在扬州，即便想查周翰也是鞭长莫及，我得去京都。”
韩烨点点头，“这个好说，话说回来，换做从前平定北疆这样大的功劳定会被封为将军调至京都上任，这次也不知怎得，圣人只封你做了个扬州指挥使，莫不是还对三年前那件事有所猜忌……”
顾辞薄唇紧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烨见他那样轻轻摇头，端起酒杯道：“罢了，不想了，咱们许久未见，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二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雅韵轩内，大太太看着眼前的丫头满意地点点头。
“秋雁这丫头果然长了一副好样貌，瞅瞅这小脸，嫩的都能掐出水来！”
名叫秋雁的丫头粉面杏腮，带着一支出水芙蓉镶珍珠簪子将一半秀发挽起来，垂在胸前的两条辫子又长又亮，听到这话也不害羞，笑盈盈道：“多谢大太太夸奖，都是府里的风水好，把人养的也好，府里的太太、小姐们个个都跟那天仙下凡似的，奴婢不过是跟着沾了光！”
大太太哈哈笑起来，心里更是满意，对郭嬷嬷道：“你这老婆子平日都是怎么养女儿的？竟养出这么一个水灵灵的丫头，还这么嘴甜！”
郭嬷嬷笑得见眉不见眼，嘴上却很是谦虚，“这孩子打小就调皮，只盼太太不嫌弃就好！”
“怎么会嫌弃，我喜欢都来不及！”
大太太心情很是不错，褪下手腕里一只镶玛瑙鎏金镯子递给秋雁，“好孩子，等你做了顾辞的房里人以后闲来无事可要常来陪我说说话。”
秋雁连忙推辞，“能来陪太太解闷奴婢求之不得，这怎么使得！”
“我一见你就心里喜爱你，就莫要推辞了。”
秋雁看了郭嬷嬷一眼，郭嬷嬷对她使了个眼色，秋雁忙行了个大礼，感恩戴德道：“多谢大太太赏赐，奴婢以后定会竭尽全力伺候好大爷。”
“好孩子，不用这么多礼，快起来吧。”
正说着，一道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话音刚落，顾辞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大太太站起来笑呵呵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秋雁往身后瞄了一眼，一张脸顿时脸红了半截，只觉心里仿佛有一只小鹿在扑通乱跳。
她眼睁睁看着顾辞从自已面前走过，连眼风都没给一个，一颗心又凉了半截。
顾辞旁懒懒坐下来，轻笑道：“母亲说我什么呢？”
大太太朝秋雁招了招手，秋雁忙迈着小碎步走过去福了福身，“见过大爷。”
顾辞瞄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问道：“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大太太轻声道：“还是中午我给你说的那件事，你不要不放在心上，这是秋雁，你小时候也是见过的，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拽着人家辫子，追着人家满院子跑呢，还记得吗？”
秋雁在一旁呼吸有些急促，看着眼前高大俊朗的男子只觉浑身发烫，看了一眼便再也不舍得挪开目光。
他一定还记得自已，他还说过喜欢自已那条乌黑的辫子呢。
下一瞬，顾辞淡淡道：“不记得了。”
秋雁呼吸一滞，剩下的半颗心也彻底凉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