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叮嘱人将宋母送回去后,便带着宋挽月前往县衙。
马车里,宋挽月坐在一边,只觉浑身都不自在。
地上铺着织锦地毯,靠背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的皮毛制成的,极其柔软顺滑。
这样华丽的马车她还是头一回坐。
不过更让人不自在的,还是旁边那人的目光。
这么一眨不眨盯着她看,难不成她脸上有什么东西?
她悄悄伸手摸了摸脸颊。
顾辞忽然轻笑出声,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没想到你性子竟然这样倔,想要报官给我使个眼色便是了,做甚说什么离开顾府的话。”
宋挽月抿着唇不说话。
顾辞轻轻拉着她的手放在手心,温声道:“以后有谁欺负你了,你便去找长风。”
宋挽月悄悄抽回手,试图转移话题,问道:“大爷落下的东西可取了?”
“我没落下什么东西,长风听闻大太太院里的动静便给我报了信,我回来是为了帮你,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竟然挺有本事,连大太太都拿你没辙。”
他说着,眉眼都带着笑。
她一愣,怔怔看着他。
大爷竟是为了自已回来的?
她一时语塞,心下五味杂陈。
若他能帮到自然是好的,可人活一世,最后还是要靠自已。
如今他对自已新鲜感还未过,自然会轻易说出这种话来,可她却不能当真。
若真是习惯什么事都靠着他,等到新鲜感一过,她该如何自处?
顾辞看她失神的样子,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大爷的心意奴婢领了,这种事情奴婢处理得了,往后不必大爷费心了。”
顾辞轻轻叹气,“你这人,怎么到我这里就这般冷淡呢。”
马车内一时陷入安静。
县衙前,两个衙役正在站岗,瞧见一辆华盖马车前来,心头一紧,看见马车上挂着“顾府”二字,立刻上前迎接。
顾辞正要撩开车帘下车,宋挽月拦住了他。
大街上这么多人,若让人看见自已与他从同一辆马车上下来,还不一定会说些什么。
“奴婢自已进去吧,大爷公事繁忙,就不要为奴婢耽误工夫了。”
顾辞薄唇微抿,看着她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便轻轻点了点头,“若有什么难处便来找我。”
“多谢大爷。”宋挽月微微福身,撩开车帘下去了。
衙役见到马车内出来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顿时双眼一亮,又见这女子穿着不显,心下又犹豫起来。
宋挽月没有在意他们的目光,昂首走了进去。
顾辞将车窗撩开一条缝往外眺望。
只见日光下的女子身形笔直,虽穿着朴素,身姿却坚韧修长。
好似冬日里不惧风雪的翠竹。
他黑沉沉的眸子直直盯着她许久,直到那道身影消失不见。
他松开手放下车帘,唇角扬起一抹轻浅的笑意。
衙门里,宋挽月写完诉状便站在一旁等候。
两个衙役悄声交流一番,还是搞不清楚她的身份,其中一人立刻前去通知县令。
县令听后也拿不定主意,然而到底是顾及顾府,便立即下令,指了一队人马前去查案。
不到半日功夫,此事便有了结果。
捕快通过墙上的脚印锁定了李氏,迅速将李氏关进大牢。
还未等李氏作出反应,便已经被关押了起来。
狱卒拿来一张纸,让她写下罪证,李氏咬了咬牙,想到自已两个儿子的前程,一狠心,将栽赃陷害一事认了下来。
按照当朝律法,犯下此罪需要挨三十大板。
县令因为拿不准宋挽月是顾辞的什么人,行刑时便让人重重打了三十大板。
等李氏从牢狱里出来时,整个人都有些昏迷不清。
抬回屋子里便起了高热,到了晚间开始说胡话,不到三日竟然断气了。
书琴听到消息时正在院里嗑瓜子,闻言动作一顿,立刻心生一计。
她马不停蹄来到李氏家里装模作样吊唁了一番,便将两个堂弟带回了顾府。
李氏两个儿子,老大叫富贵,老二叫进宝,全然不知此事的前因后果。
回府的路上,书琴掐头去尾又添油加醋将事情告知于兄弟二人,独独瞒去了自已。
二人得知后咬牙切齿,瞬间泪流满面。
“这个挨千刀的贱蹄子!老子娘偷东西不说,竟然污蔑我娘栽赃陷害,我娘怎会是那种人?!”进宝坐在马车里咬牙道。
“没错,娘平日里身子骨那么好,怎会挨了三十大板就没命了?定是那贱蹄子私下里塞了好处,让人行刑时下了死手,这个贱蹄子,等哪一日落到我手上,我定要将她千刀万剐!”富贵已然双眼猩红。
书琴挤出一滴眼泪,用帕子拭泪,劝道:“你们二人可莫要做什么傻事,如今宋挽月是大爷心尖尖上的人,若是开罪了她,你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姐姐放心,姐姐这个时候还记着我们兄弟二人,此等恩情,我们二人没齿难忘,定不会牵连到姐姐。”
书琴要的就是这句话,一个劲唉声叹气,也没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