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这都多久的事儿了……”
他为了不让家中担忧,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也就没把自已曾在北疆受伤一事告知与家里人。
大太太没好气道:“不是我说你,李姑娘救了你一命,是咱们顾家的救命恩人,你怎可连恩人都不带回来让我瞧一瞧?”
“那时李姑娘父亲重病缠身走不开,我走的时候特意给她置办了庄子和铺子,往后都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也算是报答了恩情。”顾辞颇有耐心的解释。
大太太愣了愣,“你置办庄子和铺子是为了报答李姑娘的恩情?”
“不然呢?”
大太太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李玉瑶,呐呐道:“你在外面置办庄子,我还以为……”
顾辞面露疑惑,“以为什么?”
“没什么……”大太太轻轻叹气。
她还以为她儿子在边疆时有人嘘寒问暖,现在才知道闹了个乌龙。
可这李姑娘说的也是不清不楚,含含糊糊……
刚开始她以为顾辞养了个外室心里很是不满,这等败坏家风的事她是绝不允许的。
后来一问才知这姑娘竟然救了自已儿子,这才转变了态度。
大太太揉了揉眉头,问道:“阿辞,到底怎么回事?”
顾辞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这才缓缓道:“两年前我在边疆遭遇突袭和大军失去联系,失血过多晕倒在了山脚下,李姑娘路过,把我带回家里照料了一月有余,临走时,我送了李姑娘庄子和铺子,想着往后都不用在为吃穿发愁,后来我联系上大军,便再也没见过李姑娘。”
“那这帕子?”大太太面色疑惑。
他瞄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淡淡道:“许是养病时落在李家了吧。”
一个帕子而已,这谁能记住。
他说着想起什么,看向李玉瑶问道:“令尊可好?”
话音刚落,李玉瑶脸色肉眼可见的失落,“父亲去岁冬天过世了……”
顾辞愣了愣,神色惋惜。
他还记得李家家境十分贫寒,墙皮剥落,泥块掉落,窗扇早已不再,那时正值冬日,寒风刺骨,呼啸着直往房间里灌。
李父是个老实的平头百姓,身子瘦得只余一把骨头,看见他受伤毫不犹豫把家里唯一的一只鸡宰了炖汤给他补身子,那只鸡瘦的看着都没几两肉。
李父把大部分肉都给了他,自已将鸡骨头嗦得干干净净。
那样一个忠厚老实的人已经不在了啊……
“节哀。”顾辞叹息道。
李玉瑶摇了摇头,“公子走后给我们留了那么多东西,爹爹临终之前也算是过上了好日子,爹爹从未吃过鲍鱼,那阵日子天天吃,也不算有遗憾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沉重,大太太听得心中不忍,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得说些闲话。
顾辞指节轻轻扣着桌面,心里有些疑虑。
当时他去李家为了不暴露身份便胡诌了个名字,李玉瑶是怎么知道他是谁的?
心里到底是念着恩情,顾辞轻声道:“李姑娘既然来了便在家中多住些日子吧,也好让我报答当年的恩情。”
李玉瑶也没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府衙里有人来请,顾辞便没再多停留,转身去处理公务。
大太太拉着李玉瑶的手,摸到她手心厚厚的一层茧,心中更是不忍。
别说府里这些个食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们了,便是有头有脸的丫鬟手都没有这么糙的,可见这姑娘确实是个苦命人。
北疆的情况她多少也了解,那处地方不比扬州,环境恶劣不说,百姓的生活也是水深火热,粮食更是贵的离谱。
这种情况下李家还能救下自已儿子,给他添一双筷子,这份恩情实在深重。
大太太怜惜道:“翠华苑正好空着,我让人收拾收拾,你便先在那里住下吧。”
“多谢大太太。”李玉瑶干脆地应下。
大太太又问起她在北疆时的生活,越听心里越是难受,眼眶也不禁微微泛红。
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这姑娘双亲已故,世上再没了亲人,即便顾府给再多的银两,等嫁人后那夫君若是贪图富贵的,往后只怕日子艰难。
李姑娘对顾府恩情颇重,倒不如收了她做干女儿,往后细心为她筹谋一个好婚事。
想到这里,大太太温声道:“好孩子,我瞧着你实在有缘,你又对阿辞有那样大的恩情,若你不介意,我便收你做义女,从此以后你便是我们顾府的小姐。”
李玉瑶双眼蓦地发出一抹光,又想到她爹离世前说的那番话,生生忍住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郑重其事道:“多谢大太太抬举,大太太肯收我为义女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我,我不能答应……”
大太太愣了愣,能做顾府的小姐竟然还会拒绝?
她不解道:“你可是有什么顾虑?”
李玉瑶双颊飘红,面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道:“我,我心悦顾公子……”
此言一出,满屋寂静。
宋挽月眉头一挑,果然!
她方才就在奇怪,大老远从边疆跑来只是为了还帕子,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她悄悄瞄了身旁的秋雁一眼,见秋雁紧紧咬牙,双眼猩红,显然是气急了。
她默默收回目光。
大太太这才反应过来,神色错愕。
边疆女子果然大胆,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大方示爱的。
这种话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她早已经拉下脸了。
可方才听闻这姑娘双亲皆无又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早已爱心泛滥,再加上她对自已儿子有救命之恩,眼下听了这话也只是愣了一瞬,心中并无不喜。
她笑盈盈将李玉瑶拉起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玉瑶咬着下唇,不自然地点点头。
“这可真是好事一桩,既然你心悦阿辞,那我便让你做我们顾府的贵妾,你可愿意?”
李玉瑶大喜,双眼发光,毫不犹豫道:“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