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大步流星回了听雨轩。
他心情很不错,步子都迈得轻快,一想到宋挽月说的那句,她是大爷的人,心里某块地方面像猫抓了似的……
抬脚进入院内,忽然瞧见几个丫鬟正在搬东西。
他步子一顿,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丫鬟们听到声音连忙行礼,领头一人恭声道:“大太太让秋雁姑娘和书琴姑娘过来伺候大爷,让奴婢们把她二人的东西搬过来。”
顾辞眉头轻皱,步子一转去了雅韵轩。
刚进到院子里,郭嬷嬷正在浇花,见到来人立马迎上来。
“去给大太太通传一声,说我来了。”他沉声道。
“大太太去了祠堂,不在房里。”
顾辞怔了怔,母亲去祠堂做什么?
三年来,大太太每每前往祠堂都会浮上伤心往事,哭的不能自已,他虽不在府里,却也知道这些琐事。
后来大太太一来忙着处理府中内外各项杂事,二来避免伤心过度,便不经常前往祠堂。
今日怎么突然去了?
他眉梢轻挑,转身去往祠堂。
祠堂坐落在府中东南,安静肃穆,以往除了打扫的沙沙声并没有其余杂音,此刻却有个妇人在低声哭泣。
“都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好,耽误了阿辞的终身大事,如今才给他安排房里人,还望公爷、老爷莫要怪罪……”
顾辞推门而入,低声道:“母亲。”
大太太擦了擦眼泪,转身问道:“阿辞,你怎么来了?”
他抿了抿唇,本来想问她怎么没经过自已同意就给院子里安排人,如今见她这样倒不好问出口了。
“母亲怎么忽然来祠堂了?”
大太太跪坐在蒲团上,叹道:“昨夜我做了个梦,梦见老爷问我你怎么仍未有一子半女,我羞愧难当,醒来后便安排了秋雁和书琴去你院子里,这会子来便是告知顾家祖宗……”
顾辞拿来一把蒲团跪在她身旁,轻声道:“不过是个梦罢了,母亲不必放在心上。”
“怎能不放在心上?这分明就是顾家祖宗觉得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才会托梦质问我!我真是于心难安啊!”大太太捶了捶胸口。
顾辞连忙拍背以示安慰,“母亲这些年打理府中内外任谁都挑不出一个错字,万万不可自责。”
“哎……”大太太长叹一声,问道:“你来找我何事?”
他顿了顿,面色看上去有些犹豫。
大太太余光瞄了他一眼,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这个法子有用,有时候不逼他一把不行。
顾辞心里不禁叹气。
罢了,那两人虽搬进了他院里,往后怎么样还是他说了算,何必非要和母亲对着干。
他试探道:“母亲既然安排了两个人去我院里,那我看上的那个丫头……”
“自然也去你院里,不过那个丫头不是家生子,来府里不过三年,从前做粗使丫鬟后来又去厨房干活,从未伺候过主子,让她伺候你我不放心,我打算把那丫头拨给秋雁,让秋雁教教她规矩。”
“这怎么行?”顾辞眉头微皱。
“怎么?又不是让她一直做丫鬟,只是学些伺候人的规矩,有何不妥?”大太太面色微沉。
他揉了揉眉心,下意识去摸腰间坠子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方才送人了。
转念一想,那丫头去了听雨轩离他更近,况且听雨轩都是他做主,到时将她调到身边就是了。
他轻轻颔首,算是同意了。
……
到了晚上,宋挽月忙了一天准备睡下忽然听到一个噩耗。
她被赐给秋雁做丫鬟了!
她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传达口信的人越走越远还没缓过神来。
玉兰掩嘴偷笑,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大,干脆放声大笑,“好啊好啊,某些人还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下好了,连只乌鸡都做不成了!”
喜鹊瞪她一眼,没好气道:“你闭嘴,少说几句!”
“怎么?我哪句说错了?给秋雁做丫鬟,真是笑死人了,秋雁也是个丫鬟,丫鬟的丫鬟,啧啧,这下与粗使丫鬟平起平坐啦!”
喜鹊恨不得拿帕子堵住她的嘴,“与你有何相干?再说了,挽月搬去听雨轩干活和大爷抬头不见低头见,大爷本就对她有意,把她收进房里也是迟早的事,不像你,十天半月连大爷的面都见不上!”
玉兰怔了怔,笑容倏地没了,低吼道:“你别高兴的太早,我要是秋雁我就把宋挽月派去外院干活让她见不着大爷,看她还怎么耍手段!”
宋挽月仿佛没听见二人的争吵,整个人愁云惨淡。
这哪里是换个地方干活?
这是光明正大扣她白花花的银子啊!
除了在主子身边近身伺候的,还有哪里能比厨房油水多?
她每日睡觉前都要数一遍自已攒下的银子才能安心入睡,本来前两日回家就花了不少银子,这下好了,赎身变得遥遥无期……
她失神落魄地收拾包袱,喜鹊在一旁帮忙,劝慰道:“挽月,你别灰心,大爷迟早都会把你收进房里,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呐!”
宋挽月更难过了。
玉兰在身后幸灾乐祸,“秋雁和书琴没一个好对付的,依我看,怕是好日子到头了!”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喜鹊直皱眉。
宋挽月也觉得自已的好日子到头了。
她包起衣裳,忽然摸到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正是顾辞今日送的那枚白玉坠子。
她手指微动,心绪复杂。
喜鹊拉着她的袖子喋喋不休,“挽月,你若遇到什么难事就来找我,我若能帮上忙定会帮你。”
“谢谢你。”宋挽月很是感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真心相待。
她轻叹一口气,郑重其事道:“往后我若真发达了,定不会忘了你!”
“嗯!我信你!”
二人依依不舍地告别,她转身,没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