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萧丙辉停下车,一方面看看车的损失情况,另外就是将发现孩子的信息告诉给了杨紫菲,让她放心。
萧丙辉将这些事儿办完后,坐在车里,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不养儿,不知道父母恩啊,现在,我算体会到了。”
说完之后,双手抱着头朝后一仰,靠在了靠背上,又无奈地说道,“啥时候是个头啊?”
“熬吧,细想想,人这一辈子,就是在熬,顺顺利利的事儿有多少?平安一生的人又有几个?活到最后,都是悲伤。”萧孝看着前方,非常平静地说道。
萧丙辉突然从仰面的姿势,立即坐起来,边整理屁股下的座垫,边说道:“找,找,找,找到了又怎么样,他不是还会跑吗?”
“你的意思是不想找了,是吗?”萧孝问道。
“唉,爸啊,我不找,你肯定得找啊,我能忍心让你东跑西颠地吗?还是找吧。”
“没事的,我相信我孙子会好的,肯定会好的,这只是在成长过程中,一时的发浑吧。”
“你总说他会好的,会好的,希望满满,不见回转,而恨是越来越多。可到哪儿去找呢?就像那天那样吧,等他受不了的时候,就回来了。”
“这话是你这个当爸爸说的吗,你小时候,出去玩,你妈妈站在当街喊啊,没有回答,就跑房后高山岗上去喊。现在轮到你了,能不找吗?”
“唉。”萧丙辉叹了口气之后,从风挡玻璃前,摸过烟盒,从中抽出两支,递给父亲一支,然后又从前风挡玻璃处摸过打火机,准备给父亲点上,可又想起了父亲戒烟的事儿,随即又放进了烟盒,自已给自已点上,又打开车窗,一口接一口地吸着,那缕青烟飘向窗外。
他吸了几口之后,又停住了,直到这颗烟烧手的时候,他才将那颗烟头扔到车窗外,两眼望着车水马龙的公路。
望了一会儿,回过头来,看了父亲一眼,那样子好像要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心软啊。他想起自已小时候,爸爸对他的那种严厉劲儿,说心里话,他好像从来没惹过爸妈生气,更没有像这个混蛋这样折磨过爸妈。
想着,想着,觉得自已挺委屈,眼睛又湿润了。
这时的萧孝闭着眼睛,反复咬着嘴唇,让萧丙辉感到心疼的是:爸爸的嘴唇已经渗出了鲜血。
“唉,爸爸呀,真对不起,你为我操心,我长大了,应该让你过上安静的日子,你又为我的崽子伤心,爸爸,我这辈子都无法报答你和妈妈了。”在看到父亲嘴唇那丝鲜红的血丝时,萧丙辉又趴在方向盘上,哽咽着说道。
“说什么啊?”萧孝边说边用手抹着眼角,又苦笑着说道:“也许,这是上我前世欠你们的,等我还完了,我就走了。”
“你说啥呀,爸爸,但愿你永远也还不完。”萧丙辉抬起头边擦泪水,边说道,同时注视着前面,他还在奢望着能立即发现他的儿子。
“我这心脏病已经几年了,之所以还这样,就是因为,我还想继续还账。”
“你这个混蛋孙子,不是一直在为你找事儿吗?你还吧,爸。”
“说啥也没用,还是找吧。”萧孝说完这句话,又问儿子,“你看到他们一区几个孩子啊?”
“好像是五个。”萧丙辉模棱两可地回答。
“是小冉他们班的吗?”
“估计不是,苏老师也没说。”萧丙辉淡淡地说道。随后,他想再问问苏老师,班里有没有其他学生没去上课的。
就在萧丙辉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打电话的是个女人,她问道:“是萧冉的父亲吗?”
一听这话,萧丙辉又紧张起来,立即问道:“是,有事吗?”
“萧冉在我们这儿,你们来把他领回去吧!”
“请问,你是哪位?你们在哪儿住?”
“我是萧冉同学雷利沙的妈妈祝希杰,光华胡同302号。”
“好的,好的,谢谢你。”萧丙辉收起手机,发动起车,疯子般地出发了。
在车上,萧孝就一再提醒他:一定要冷静,不能再干出冒失的事儿了,因为他知道萧丙辉半个小时前已经做出了一件可怕的事儿来了,那件事儿,会不会就算了事儿,还不知道,恐怕那家人不会忍受的。
因此,这一路上,他一直在嘱咐萧丙辉。
萧丙辉将车停在光华胡同外面的垃圾场,因为那里比较宽敞,容易调头,然后和父亲萧孝一起走了过去。
那家也没关大门,萧丙辉走进院子之后,通过玻璃窗一眼看见了萧冉在屋里。
现在的萧丙辉好像红眼了,真想立即把他拖出来,可是他还是暗暗告诫自已:冲动是魔鬼!
虽然那家人对自已的孩子也非常愤怒,可在他们进屋的时候,还是接待了萧孝父子俩。
看到萧冉的时候,萧丙辉是气不打一处来。是啊,为了你,你妈妈已经躺进了医院,难道父母就应该死吗?或许这个混蛋会给这个家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虽然他很愤怒,可父亲萧孝的两眼一直在盯着他。萧丙辉明白:父亲怕你再惹出事儿来。
萧丙辉强忍着怒火,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听着雷利沙妈妈的介绍:他们五个孩子从房吉家跑出去之后,觉得太饿了,便跑到一家饭店吃饭,巧合的是,那家饭店是雷利沙舅舅开的,他们知道雷利沙经常逃学,在把他们留下吃饭的空儿,给姐姐打了电话。
祝希杰得到儿子的消息之后,立即前往,由于雷利沙他俩关系好,就把萧冉也带来了。
听着她的讲述,萧孝和萧丙辉是万分感谢,但他一定要带萧冉回家,经过大家的说服之后,萧冉同意回家。
萧孝怕萧丙辉揍孙子,他搂着萧冉走出了祝希杰的家。
萧丙辉在院子里,又同她聊了几句,话还没说完,那个女人就泪流满面地转身回屋里去了。萧炳辉明白,这个女人也在为儿子而伤感。
不管萧孝他们三个人内心都在想什么,反正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和应对的心理。这一路上,无所谓训斥、规劝,或者道歉,只有沉默。
虽然萧孝对孙子谈不上恨之入骨,也是非常生气。这要是当年萧丙辉跟他这样较劲,他肯定把他收拾的皮开肉绽,可现在不行啊,他一看到孙子的眼泪,他就心疼。
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怕孙子再次逃走,这一路上,萧孝一直在心疼和恨之间纠结着。
而萧丙辉的心里更是矛盾的,一方面,他心疼妻子,一方面恨这个混蛋,在爱恨之间,哪个也舍不得,可现在,他不对这个混蛋进行严厉地镇压,那将来会是个什么结局?
一想到未来,他就从心里感到恐惧,因为,他才十四岁,将来,他又会做出怎样的事儿来?他一度想到把他撵走算了,可又不能,现在的萧丙辉是万分纠结。
萧冉也明白,回家之后,这场暴揍恐怕是躺不过去了,而他不服气,他不住地咬着牙,萧孝已经觉察到了他一直在做着握拳的动作,甚至还听到了他指关节的咯吱咯吱声,他觉得旁边这个孩子可能要进行反抗。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回到小区,萧丙辉没说话,使劲地将车门关上了,说是关上的,倒不如说是摔上的,然后直接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