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船上,柴煦正安抚刘唐。
船左侧的水面上噗嗤的冒出一个人来,惊得刘唐一下便从船板上跳了起来。
阮小五眼见刘唐如此,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兄弟刚才冲阵时倒是悍勇,怎么到了水上却反倒成了这么一副面孔。”
刘唐恼羞成怒,冲着阮小五叫道。
“后面追兵还紧,也不见你如何破敌!如何却来消遣俺,枉我哥哥如此信你兄弟!”
“诶!”
柴煦把话一拦,正要开口。
却见阮小五却是毫不在意,笑着率先说道。
“没事哥哥,刘唐兄弟话糙理不糙,先前陆上刘唐兄弟和哥哥显了威风。俺兄弟如何便肯落后!刘唐兄弟,你可敢与我定下赌约?若是俺兄弟退了追兵如何!”
“若是得凭你三人便退官军追兵,等回了山,俺给你端茶倒水!”刘唐本是个直爽得,如何受的住激,当即梗着脖子叫道。
“此话当真?”
“俺一条好汉,一口唾沫一颗钉!说话如何不真?只看你几个有没有本事教爷伺候!”
阮小五听得,哈哈大笑。
“那便求哥哥做个见证,刘唐兄弟,你且在此专候!你这丫鬟,爷要定了!”
说罢辞了柴煦,只一个猛子便又复没入水中。
不多时便潜到队尾,把手往船上一按便跃出水面。刚刚站稳便是朝着水中打了个响哨。
不多时,听得信号的阮小二阮小七便也是回到了船上。
兄弟三人聚首,阮小五问道。
“如何?二哥七哥,官军可曾发现我等计划?”
“哈哈哈哈,俺一开始也担心来着,却没想到这伙官军愚蠢的紧。直到现在还仍然没发现我等布置。”
阮小二用船上的篷布一边擦脸一边回道。
“合该我兄弟立下大功,教这等愚蠢的官兵来追。”阮小七摘下挂在舱头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然后又说道:“今日事毕,也叫江湖上好汉知我兄弟名号!”
“好!”阮小五狠狠一拳打在手心,满脸尽是兴奋之色。“七哥说得对,此战一毕。也叫山上那些兄弟知道,我等配得上哥哥厚待!二哥驾此船,我和七哥去另两个。”
阮小二见两位兄弟如此兴奋,唯恐忘记柴煦交代,便又叮嘱了一句。
“兄弟莫忘了哥哥交代,那赤面长髯的乃是自家兄弟!动手时记得关照!”阮小七阮小五各自应了一声便是跳入水里朝各自的船上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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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官军大船。
黄安立在船头,见柴煦船队末尾三条小船不但停下了船,反倒调转了船头一字排开。心下不由怀疑,便问那知军道。
“知军,你瞧贼人何意,面对俺大船如何不逃?反而一字排开,莫非有诈?”
那知军本也是个不学无术的,只因家中使了钱,才谋得这么一个差事。见此情形也是疑惑,却是不敢在黄安面前露怯,只得说道。
“贼人此举不合章法,量他小船千般本事如何抗衡与我,怕是畏惧我等大船欲要投降的吧。”
黄安听得,不由得意。
“贼寇便是贼寇,遇上我等,虽是先有些许血气。但俺天兵神威之下,终究不能长久。”那知军在旁附和道:“是极是极,黄团练神威之下,区区水洼草寇,如何抗得。”
吹捧之下,黄安哈哈大笑:“不过本团练自是仁慈,遣人告知他们,只要束手,本团练可从轻处置。”
当下一个谄媚的士兵便是跑到船头冲着阮氏兄弟高叫道。
“兀那贼人听着!俺家团练大人仁德!今你等如若束手就擒,可保无事!如敢顽抗,俺等大船一撞,定教你等都喂了鱼虾!”
朱仝不识水战,且官军船只确实占优,眼见情况如此,不由大急。
‘此事如何是好,今下当出何计救得哥哥,难道只能挟持黄安了么?’
思索片刻,就在朱仝下定决心之际。
只听得船头一声惊呼。
朱仝抬眼望时,原是阮小七火爆脾气,听不得此话。
当下一根渔叉便是飞掷而来!
那士兵正叫时,见一黑影袭来,猛一缩头。
那渔叉咻的一声,直贴着那士兵头顶飞过!鲜血淌了满脸,额顶头发尽数是被削断,打远看时,恰似一个凹字。
惊得那士兵瘫坐在地,裤裆处滴滴答答湿了一片。直拉着身旁兵卒问道:“我头还在么?!我头还在么?!”
黄安勃然大怒,吼道。
“兀那贼人好不知死!本团练好心留你等一条活路,既然不识抬举,管教你众人皆去喂了鱼虾!”
阮小五立在船头哈哈大笑。
“黄团练!你真是天下第一蠢猪!我第一次见到死到临头的人还敢大放厥词!”
说罢三人同时一掀舱顶篷布,露出舱内满满的芦苇柴草等引火之物。此时虽是逆流,却是顺风。阮氏三人点起火来,各驾一船,飞也似的直奔黄安大船而来!
黄安大惊失色,忙不迭的命令小船前去阻拦。
只见那知军面如土色说道。
“大人,小船不够了!方才那两个贼人连凿带掀,落水军士也纷纷扒向小船,缠的其动弹不得!我等能指挥动的不足以拦住贼人,快令大船躲避吧!”
黄安早已失了方寸,只得应声道:“对对对,快快躲避快快躲避!”
众士卒眼见火船将近,此时求生意志之下,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纪律性。各司其职操控大船。
却听咚的一声响,船体一晃。那知军站立不稳,竟然直接撞翻栏杆落进水中去了!
黄安也是被晃了一个狗啃屎,起身正要骂时。
只听得众军士带着哭腔说道。
“黄团练,完了,先前被贼人掀翻凿漏的小船全都在船侧!太多了,一时挪移不开!我们完了!”
“朱都头!朱都头!”黄安连滚带爬的从船头往后跑来,口中连呼朱仝。
朱仝眼见火船前来也是一慌,虽说相信柴煦定不会害他性命。可毕竟水火无情,并不长眼。
当下便是对着黄安说道:“黄团练,快命令小船来船尾接应,我等从那下船!”
却不等黄安下令,三艘火船已然撞向了挪移缓慢的大船!
风助火势,火接风威。
火焰瞬间便席卷大船船头,阮氏三雄早便跳入水中静待黄安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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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前头,柴煦眼见官军大船火起,笑着对刘唐说道。
“刘唐兄弟,你这赌约可是输了啊。早便告诉你阮氏三雄乃水中蛟龙,俺是见证人,今时你这番端茶倒水怕是难免啊。”
刘唐也是惊讶,他只想到阮氏兄弟可能能阻拦官兵,不想手笔竟如此之大,直接火烧官兵大船。
涨红了脸口中局促说道:“哥哥在此,俺自是说话算话,区区端茶倒水算甚!他既能做到,俺自是不会反悔。”
不多时,阮氏三雄驾着一艘小船跟上了柴煦。
“哥哥!俺兄弟三人擒得黄安来了!这个朱兄弟也已救下,并未伤得!”
柴煦起身赞叹了阮氏三人之后,转身便将朱仝拉到自已船上,深施一礼说道。
“兄弟受惊了,俺知你在船上,本不想出此险计,实是官军大船难以破之,唯有此法,兄弟莫怪。”
朱仝连忙扶住柴煦,口中言道。
“哥哥说的重了,这三位兄弟办事周全。刚点起火便绕到船尾接了俺来,俺仅衣袍沾了些水,并未受惊,如何受得哥哥大礼。”
黄安眼见朱仝如此,冲着朱仝,口中呜呜的响。叵耐被阮小七一早堵住了嘴,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把布拿出来,听听这厮想说什么。”
黄安口中一松,当即便是先对柴煦开口求饶。
“各位好汉爷爷,柴大官人,俺只是听命行事,杜兄弟的事跟我无关,放我去吧放我去吧。”
他一边说,身体也不闲着,被捆翻无法动弹,便是用头一下一下咚咚的撞着船身。
眼见柴煦没有说话,又转向朱仝。
“朱都头,朱都头,你说句话,出一言救救小人。回了济州,我定守口如瓶,不会吐露半点。求朱都头救我一救。”
朱仝为人磊落,知此人虽是贪生怕死势利之徒,却也只是执行命令。有心想放却又担心自已暴露,正纠结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只听旁边柴煦一声叱骂:“贼厮休得聒噪!杜壆兄弟受苦至此,如何却肯饶你!刘唐!”
刘唐心领神会,当下便是一刀斩下了黄安首级。
柴煦冲着朱仝一拱手,说道。
“兄弟莫怪柴煦擅杀此人,实是杜壆兄弟遭受如此大难,让柴煦愤慨,不杀此人不足以泄愤。”
朱仝也是人精一般的人物,如何不知柴煦是怕自已为难,替他抗下此名。心下感动,只冲着柴煦便是一礼。
船上众人聊了一阵,柴煦眼见岸边无人,张口对朱仝说道。
“兄弟,你是清白身子,不便和我等一起久留。此处无人,等下船只靠岸,你可由此下船取道自回郓城。切记将衣袍浸湿,莫要被人看穿。”
朱仝应了一声,前处靠岸,便辞别了柴煦众人。
柴煦眼见朱仝已然远去,便也命令船队加速,径直往梁山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