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夏天就要过去一半了,院子里的树木肆意生长着,枝叶越发茂密。东京城的梨花都谢了,枝头开始结着大小不一的脆梨。
入夏后,京城中的官眷贵妇时常喜欢聚在一块喝茶赏花。许大娘子经常做东,办些个诗会赏花会的,把一众娘子聚在一起。二公主也不是每次都去,她管着家有时候丢不开手,五公主不喜欢太过热闹,王诜的母亲身体又不好,她每天都要伺候汤药,几次下来,帖子也就不往五公主府上送了。每次帖子递到崔将军府,若不是些插花诗会,娘子们聚集的活动,崔珣大多会同公主一起去——一则是他母亲的安排,二则是他也闲不住,总喜欢往外跑。
崔珣的好友中大多也都是武将出身,和他同岁的只有段恒,大家都叫他“小段将军”。段恒娶了母家的一个远房表妹,姓沈,名叫玉梅的。段恒比崔珣成亲早两个多月,在老家成的亲。但由于忙公务,小段将军先回京,夫人在乡下老家又陪着婆母住了些日子,最近才入京。
汴京妇人都知六公主温和待人,不拿架子,由此舒懿也结识了一些与她年岁相仿的娘子,平常一起聊个天解解闷,也多些乐趣。惯常没有宴席的时候,舒懿大多和邹敏、王可还有沈氏在一起赏花品茶。这样的小活动一般聚集在王家,邹敏还总打趣崔珣,说他们二人出双入对,驸马像是半分也离不开公主。刚开始的时候,舒懿和崔珣总被他们这样的玩笑逗得脸红,后来慢慢习惯,崔珣还会顺着他们的玩笑接上几句,舒懿也不排斥,反而还有些开心。
那日午后,崔珣在书房看书,舒懿新做了些糕点送去。
崔珣有些诧异,舒懿这么长时间几乎没进过他的书房,只因他之前说过书房里有些文书,不需要安排人刻意打扫,如果书房乱了鹞子会整理。
舒懿先在门外敲了敲门框,“可以……进来吗?”
崔珣放下手中的书本,抬头看向门外,忙起身恭迎。“夫人,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舒懿一边进屋将食盒放在桌案上,一边打断他说道:“没事就不可以进将军的书房吗?”
崔珣低下头,不好意思道:“那当然不是!臣……”
舒懿转过身望着他,眉眼带笑,“怎么了?”
崔珣见她此刻笑容可掬,竟突然间不知如何回答。
“我和邹姐姐她们几位娘子学着做了些糕点,特地拿过来给将军尝尝。”
崔珣打开食盒,里面装着一些红色、白色的糕饼,小巧而又精致,想来定是花了不少心思。
“这些是用糕点是用当季的樱桃、梅子等水果作馅,搭配茉莉花磨细后混入面粉制作而成。”
“口感香甜,确实不错!”
见他吃得开心,舒懿问道:“将军难道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今日……”崔珣停下来思考。
“将军怎么连自已的生辰日都给忘了呢。”
崔珣方想起今日是自已的生辰。“夫人怎会知……”
“不知道的东西还可以问嘛,我之前问过邹姐姐,是她告诉我的。”
不知道的东西可以问——此刻崔珣的心里像打翻了一百只瓷瓶,叮叮当当的声音扰乱他的心绪。
“那……你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他试图补救自已的内心。
“算起来……我的生辰已经过了,过了……有一段时间了,我的生辰是立夏日。”
现在已经仲夏,确实过去很久了。
崔珣陷入自责,这明明是一件很简单而又很重要的事,他却一直没留心。
“没关系,我们又不是只有一个立夏日。”
舒懿见他愁眉未展,声音轻快地出言宽慰,似乎真的并不在意,又似乎真的在期待之后的每一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