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10日,撤离计划发布当天,中午12点14分。
联合州联合市,国土环境风险控制部联合州分部,秘书长办公室。
“那些硬盘,已经交给技术组去处理了,不过希望不大,毕竟只剩下碎片的硬盘也解析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格温皱着眉头看向寇伯特,她当然并不是想责怪寇伯特办事不力,只不过硬盘被人摧毁意味却给她提供了很多对HERC不利的信息。
根据寇伯特所提供的内容来看,摧毁硬盘的时间应该就在他们决定要去警察局之前不久,这说明摧毁硬盘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在针对他们。
如果说之前这条成立的话,那么有能力监控到他们的行动,并且在他们之前就进行行动部署的,就只有能够通过“棱镜计划”知道HERC计划的CIA或者NSA了。
可是,联合州不是已经停电了吗?基站不运行的话,真的有能力监控到他们的动向吗?
CIA本身现在也在联合州活动,会不会是HERC内部有人告密?
格温思索片刻,不得不在心中重新规划这些事项的优先级。
先处理内鬼,再去找阿德里安。
只是又有新的难题摆在她面前,先不说如何找到藏在他们中间的内鬼,单说去找阿德里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是的,我想恐怕是有人在监视我们。”寇伯特分析说。
格温摇了摇头:“现在全城都停电,上哪去找监控?再说了,你们这次去就是去找监控录像数据的,还能有谁……”
格温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立刻站起身子:“糟了。”
寇伯特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了?”
“这些家伙说不定也是去找阿德里安的!说不定就是无羁者的人!”格温想到这里心急如焚,现在没有手段能找到阿德里安在哪,就算是想去救人也来不及。
寇伯特也明白了格温的意思,他明白现在的情况紧急,可是却也没有办法:“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路都被堵死了,只能找CIA问问了。”格温没有任何的犹豫,她立刻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捷德,我是格温,马上帮我找到CIA在联合市行动时候使用的公共频道,我要立刻联系上CIA。”她看向寇伯特,示意他先等一等。
捷德很快就抱着一台对讲机赶到了办公室,调整了一下上面的旋钮,将对讲机递给了格温:“秘书长。”
“我是HERC联合州秘书长格温·泰勒,请立刻帮我联系埃文·斯塔克。”格温快速简洁地说出了自已的需求。
“女士,搞清楚你在和谁说话。”对方的声音很沉稳,不过也因为格温的态度有些不悦。
“我再说一遍,我是HERC联合州分部秘书长,格温·泰勒,现在有紧急情况必须立刻联系到埃文·斯塔克,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格温的语气非常有威严,她丝毫没有被对方的话给刺激到。
“……”无线电那头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好吧,请稍等。”
片刻之后,无线电那头传来了埃文的声音:“你好,我是埃文。”
“听着,现在情况紧急,我来不及和你解释那么多,无羁者的人很可能在找你儿子的路上……”
“我知道。”埃文打断了格温的话。
气氛有些尴尬,格温还想继续说的时候,埃文先一步开口,他显然是压低了声音:“公共频道不安全,别说太多。”
格温明白他的意思:“那么?”
“我现在……抽不开身,有心无力。我……”他纠结了一会儿,显然是在想到底要不要相信这个女人,“‘铁人’健身房,越快越好。”
“明白。”格温看了一眼寇伯特。
寇伯特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现在……HERC是你说了算吗?我听说你们的部长已经被捕了。”埃文突然问了一句。
“是,现在HERC联合州分部由我指挥。”格温点了点头。
“好……告诉你的人,‘星星’之后是‘旗帜’。”埃文说完就再也没了声音。
无线电那头换成了之前接通无线电的男人:“我们正在执行任务,没时间闲聊,女士,如果有其他需要,你可以通过更官方的渠道联系我们。完毕。”
格温将频道调成了HERC内部的频道:“四眼,接头暗号是‘星星’,回答是‘旗帜’。”
“收到,我们已经出发了。”寇伯特回了一句。
2017年9月10日,撤离计划发布当天,下午14点47分。
联合州联合市,东部码头。
“请排好队有序登船,未进行过快筛的市民请自行排队进行快筛,持有快筛凭证的市民方可登船。”全副武裝的特警站在游轮前指引幸存者们登船。
码头周边的地区都被警察和国民警卫队清理了出来,不过撤离依旧要遵循“小声低调”的原则,一旦引来丧尸那将会有大麻烦。
体育馆安全区由于还在国民警卫队的掌控之下,所以撤离的次序比较靠后,HERC希望让那些不在安全区内的幸存者先行撤离。
首先撤离这里的是在码头附近的幸存者,他们接到了撤离的通知之后便趁着国民警卫队清理完了周边地区的丧尸这个空隙前往码头进行撤离。
登船的队伍并不长,毕竟码头周边的幸存者数量有限。
尽管似乎联合州到处都是丧尸,不过其实还是有数量非常可观的幸存者,格温制定的40天撤离计划并不算太过乐观。
经过HERC内部的商讨,撤离计划打算把这些幸存者带到位于弗吉尼亚州的谢南多厄国家公园。这些负责接送幸存者的游轮是由美军和海岸警备队提供的,白宫对这个撤离计划保持赞同意见,并力所能及地为联合州的政府机构提供协助。
无羁者带来的风波似乎已经过去了,没有人再去主动提起那个认为HERC是始作俑者的谣言了,所有人都感天谢地能有这个机会在政府的带领下逃离。
美国许多地方还在混乱当中,不仅仅是联合州一处,许多州的疫情爆发时间要远远晚于联合州,可是情况却比联合州还要糟糕。
美国白宫方面制定的“三步计划”也在逐步实行当中,几乎所有能够直接被白宫调动的资源都被调度了过去。不过处理疫情这种事情急不得,光是按周期进行的隔离和清洗就要等上非常漫长的时间,人类世界似乎正在逐步恢复秩序。
随着撤离计划的逐步实施,联合州联合市的紧张气氛有所缓解。
在码头的另一端,救援物资堆积如山。
食品、饮用水、医疗用品以及武器弹药等,都是由志愿者和国民警卫队成员仔细分拣,确保每一艘游轮上都配备充足。救援人员们忙碌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坚定。
在码头上,人们带着沉重的行李,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焦虑。
他们中有的是家庭,有的是朋友,有的则是独自一人。尽管撤离计划已经发布,但每个人的心中都感到惶恐,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请大家保持安静,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一位国民警卫队的士兵不断提醒着人群。
人群中,一位中年妇女紧紧抱着她的孩子,眼中充满了不安。
她的丈夫在混乱中失踪了,她不知道自已能否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护好孩子。她不断地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但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
突然一个年轻的面孔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个年轻的男人拿着话筒走了过来,她看见话筒上有“联合市新闻社”的标志。
“您好,我是联合市新闻社的主持人……”从他的眼眉可以看得出来,那男人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不过他的衣服上也尽是污渍,看起来大家的状况都不太好。
“我知道你,你是丹尼尔。”中年妇女说。
“您好,我可以采访一下您吗?”丹尼尔见对方认识自已,也没有多说什么,直入主题。
“我……”女人本想拒绝,可是看到丹尼尔热切的目光,只好答应,“好吧,你问吧。”
“女士,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丹尼尔问。
女人低下头,好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她抬起头说:“莲娜,我丈夫姓马丁内斯……不过,他已经不在了,我觉得他可能还活着……我不知道……”
她说着,抱紧了怀中的孩子,那孩子在襁褓中睡得安详。
像她这样一个女人,很难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还能带着这个孩子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等待撤离。
她看向丹尼尔,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郁:“你们录得这些,还能在电视上播放吗?电视台都不存在了吧?”
“总有人需要记录真相……至少留下些什么吧,未来我们可以把这些真相留给我们的后人看。”丹尼尔脸上职业化的微笑也逐渐消散了下去,他手中的手持式摄影机上的指示灯闪烁着红灯,表示正在拍摄。
“真相?这个世界就是被你们这群天天就只知道‘真相’‘真相’的人毁掉的!”一旁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丹尼尔和莲娜看过去,是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尽管衬衫上满是血迹和污渍,可是他依旧穿得整整齐齐,衣服上的纽扣一个一个扣得很好。
“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丹尼尔皱了皱眉,试图保持冷静。
男人叹了口气,摘下眼镜轻轻擦拭,他低着头,眼神却努力往上抬:“你们这些记者,总是喜欢追逐热点……追求……‘流量’……”
他把眼镜重新戴了起来,头也随着这个动作抬了起来:“就像你那个同行……叫什么来着……杰森·谢佐,自以为是的家伙,揭露了所谓的黑暗真相,可结果呢?”
他退了两步,双手张开:“看看你们周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这些人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吗?”
“政府的无能和隐瞒才是这一切的根源!”他说着,一旁一个年轻的声音打断了他。
几人看过去,是一个年轻的黑人女性,看起来年纪不大,像是个学生:“如果我们的政府透明公开,这些事情本是可以避免的!”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冷静一些,不要把丧尸引来了。”丹尼尔小声提醒。
中年男人眼珠子转了转,侧着眼睛看了一眼那黑人女孩:“我可不是什么热血上头的无政府主义,小姑娘。你觉得无羁者那群畜生做得好吗?”
黑人女孩被他一句话噎住了,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确实不满政府在疫情初期隐瞒真相的行为,可从客观事实上来看,似乎无羁者组织这样的另一个角度的极端也并不可取。
“你经历的还是太少了,小姑娘。”中年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香烟盒,香烟盒瘪瘪的,里面只剩下了一根香烟。
他从香烟盒里取出最后一根香烟,将口罩拉下来,把香烟叼在嘴里,取出打火机,点燃香烟后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了一团烟雾。
“你不要命了?口罩戴好!”那黑人女孩上前一步拽掉了他的香烟。
男人也不生气,笑了笑,把口罩又戴了回去:“你觉得政府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们?你觉得政府在骗我们吗?那你为什么要相信戴口罩是真的?”
“这……”黑人女孩被他反驳得说不话来。
莲娜搂着孩子,不想参与他们的争执。
丹尼尔站在她的前面,把她挡在了身后:“先生,您似乎对政治有自已独到的见解,我可以采访一下您吗?”
“采访?我可没兴趣。”中年男人转身就走了。
“好吧。”丹尼尔点了点头,继续采访莲娜,丹尼尔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从刚才的争执中走出来。
“莲娜,宝宝叫什么名字?”丹尼尔轻声问。
“马斯克,我丈夫给他取的名字。”莲娜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她看向怀中的婴儿,露出了微笑。
“马斯克,真不错……可以和我说说你的事情吗?你的丈夫他……”丹尼尔观察着莲娜的表情。
莲娜抬起头,神色变得暗淡:“我们本来住在郊区,疫情爆发的时候……我丈夫还在外面工作……一开始他还有打电话回来,突然有一天他就失去了音讯……后来政府派人封锁各个社区,他也就一直没有联系我,我也不敢打电话过去,我怕打电话过去会影响到他……”
“然后呢?”丹尼尔追问。
“后来,国民警卫队让我们从家里撤出去,到安全区集合……一路上经历了很多事情,我和马斯克错过了集体撤离的时机……我们遇到过暴徒……不是无羁者,只是一群强盗,他们向我索要食物和水。”
她顿了顿,看向丹尼尔:“不过他们看我带了个孩子,就放过我了……他们甚至还给了我一把枪,告诉我去最近安全区的路……”
莲娜的声音渐渐低沉,回忆让她感到疲倦。
丹尼尔默默地用自已手中的摄影机记录着,他抿着嘴唇,对莲娜的遭遇感到理解和同情。
“等我们到了安全区以后,日子好了一阵子,国民警卫队每天都会给我们提供饮用水和食物。可是后来,有人说国民警卫队的士兵强奸了一个女孩,我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只知道当时情况非常混乱……”她说着,不由地搂紧了怀中的襁褓。
“我猜,你说的是车站街那里的安全区?”丹尼尔适时地插入了一句。
莲娜点了点头:“是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我听到有人自称是无羁者,说要反抗暴政,要推翻无能的政府……到处都在开枪,不断地有人死去,我大脑一片空白,当时我只想着带着马斯克逃离那里……”
“明白了,后来安全区沦陷了,你就逃到了这里?”丹尼尔问。
“对,港口的仓库区那里有一个男人,他接纳了我,一间仓库的二楼……他那里有吃的喝的,我在那里度过了一段时间。”莲娜点了点头。
“那……他来了吗?他不打算和你一起撤离吗?”丹尼尔看了看四周,试图找到莲娜说的那个男人。
莲娜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他……他没能和我一起撤离。有一天晚上,外面传来激烈的枪声,我躲在仓库里不敢出去。第二天早上,我找到他时,他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丹尼尔沉默了片刻,他能感受到莲娜心中的痛苦,不过,他还是想追问下去,以方便后世看到这部影片的时候了解更多真相:“那之后,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莲娜解释说:“那个男人给我留下了一台收音机,在之前还可以收到一些其他幸存者交谈的无线电音频……后来越来越少。不过好在我收到了政府发布的紧急撤离通知,于是我就带着马斯克来到这里了。”
“你真的很勇敢,莲娜。”丹尼尔由衷地说。
刚才那个斯文男人又折返了回来,他拿着一张照片走到丹尼尔面前:“老实说,我本来不打算问你,不过我想你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应该见过不少人……这照片上的女人,你见过吗?”
丹尼尔接过照片看了看,上面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我……我见过她。”
“什么?在哪?”男人显然是被他这句话点燃了兴致,他激动地按住了丹尼尔的肩膀。
“一开始封闭社区的时候,我曾经在公寓的窗户上看到过,对面三楼的女人,就是她。她每天都站在窗户边上看……”丹尼尔说到这里,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他问,“她……一直在等你?”
“后来呢?她没有和你一起去安全区吗?”男人继续追问。
“撤离了,她也和我一起去了安全区,曼哈顿广场安全区。我有印象,我见过她。”丹尼尔仔细回忆着。
他又补充说:“可是……安全区出了事情,你也知道,无羁者组织的人一夜之间摧毁了许多安全区……”
男人迫不及待,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她又不见了?”
丹尼尔无奈地点了点头:“当时情况很混乱,我自身都难保,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至少……我没在这里遇见她。”
男人沉默了片刻,低着头像是在思考。
突然他抬起头,眼神闪烁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一定在那里!”
他不等丹尼尔阻拦,径直朝着港口完全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