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泽江手下高兴地迎凌晖进了大营,沿途的兵卫见到他都只喊:盛小爷好!
营内一个中年男声大喜,快步走出来,“晖儿!”
端正英武的面庞,武人健壮的体型,穿的军中盔甲,没来及披的斗篷在护卫手中拿着。
朗笑声的颇为实在,仿佛穿透整个大营。
这就是莽的让广平侯都头疼的盛都尉,盛泽江。
凌晖神色恭肃地行礼。
“孩儿见过父亲。”
“好!好好好!”这声父亲叫的盛泽江高兴的想直喝三壶酒。
从前广平侯府仗着权势不让他看儿子,那素钗也是个攀高枝的,不让盛府人接触到凌晖。
幼时凌晖听下人议论多了,见到盛泽江也躲着他。
可这盛泽江是个武夫,性格粗的很。
但凡看见凌晖总是大声叫他儿子,凌晖渐渐年纪大了觉得丢人,远远见到总是绕道而行。
没想到年初遇到,晖儿竟然主动过来说要和他学习武艺,把盛泽江高兴坏了,直说是自已英武,小孩子都喜欢大将军。
不愧是自已的种!
因前世因果,凌晖自然对军营亲切。
盛泽江周围的军士自然笑的牙都咧开,和姜都尉来的二十多禁军还沉浸在八卦中。
“晖儿今日怎么想着来探望我?来信说你被赶到了庄子上,可是受欺负了?还是那凌越老儿对你不好!”
盛泽江的话让一旁的姜都尉脸一抽。
他不欺负人就不错了!
广平侯天天给他擦屁股!
“离得近,孩儿来给父亲请安,路上遇到了姜都尉一行人。”
盛泽江原本还想拉着凌晖看看他武习的如何了,看到姜都尉一行立即停顿了下来,“哦,这位是?”
“这位禁军姜都尉,这一路我跟着他进来的。”
迈步上前,姜都尉拱手执礼,从容不迫:“禁军府尉姜河,见过盛都尉。”
盛泽江职位是下府折冲都尉,五品下。
姜河是禁军上府都尉,属四品。
“姜都尉客气了,该是我见礼才是,何况路上又对晖儿如此照顾,我当谢谢你!”
抬手还了半礼。
往日盛泽江多半不会和他们客气。
同属武将,他们是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军职都是真刀真枪换来的,禁军这些年轻人都是天子近臣,自然升的快。
姜都尉自然知道他的脾气,这可是敢和广平侯抢儿子的鲁夫,也不计较什么礼数。
“此次我是带着枢密院大人一起前来,眼看连日大雪,大营周围几个县城多数村子房屋有坍塌风险。”
“希望将军能派人前往,搭建赈灾棚,以防灾民砸抢乱象。”
“各县也会征派役夫,加紧在危险来临前撤离百姓。”
大雪洋洋洒洒数日。
辛家村多数房屋已经被压成危房,已有房屋分崩离析,压死了三人,冻死冻伤数十。
村长已经派人去县里求援,几日也不见人回来。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辛溶冻的发了低热,喝了几天药。
“这病还没好全,可别出来乱动,外间寒冷,小心受了凉,再难好了。”
“这几日雪格外大了,你和小棠就在屋子里待着,娘给你们盛些热粥暖暖。”
为了照顾辛溶,何氏这几日守在床边,眼看辛溶退了热,才松一口气。
守在一旁的小姑娘懂事的去扶辛溶来桌边。
坐定,辛溶伸手揉了揉小姑娘头上的小发辫,发尾干枯发黄,身材瘦小。
自从辛父去世,何氏也只能做些针线活挣钱,入不敷出的家里便缺衣少食,要说辛溶是先天不足,那辛画棠大概是营养不良。
隔日一早。
沉寂多日的村内忽然喧闹起来。
去县里求援的村民回来了,带回来不是物资,而是来征收徭役的公差。
吓得何氏忙让辛溶躺回床上,装作重病。
大宣法律规定有田一顷之家,出丁夫一人,不足一顷者,几家凑足合出一人。
服役男子需年满十七,五十八岁免除。
或是公家兴修或是造桥修路,或是开挖河渠或是库房搬运。
宗亲大族,官僚亲眷自然不用服役。
再有身有功名者家中无需服役。
辛父活着时,有秀才功名,辛家两房自然不用出丁服役,现在辛父死了,按理应该是辛然之子辛勇去服役。
不愿或不能亲自服役者,可出五百钱代役,称作“更赋”。
按往日的物价五百钱可以买绢四匹。
可购米五十斗,可供四口之家吃饱半年。
也就是说五百钱对普通百姓来说是一大笔钱。
张氏把辛勇看的极重,平日里连重物都不舍得让他提,早早就让他跟在辛呈的学堂读书,可惜连个童生也考不上。
十三四岁时张氏就到处打听谁家家室好的女子,妄想凭借着祖上和辛呈的功名,攀上高枝。
又把钱财看的极重,平日夜间如厕都舍得不点蜡烛油灯。
自从衙役来了辛家村,张氏便牢牢抵住大门,把辛勇关在屋子里,面都不露。
辛溶夜间起身,检查了院内的屋舍的安全情况,大雪压塌了西边的茅房。
冒着冷风,辛溶去了东边如厕。
滴水成冰。
屋檐下的冰棱足足一尺多。
裹着棉服,为了不湿鞋袜,辛溶走到了东厢檐下。
辛勇屋内可见透出微弱的烛光。
“娘!让辛溶那个小子去!他也是男丁!”
听见辛勇的声音,辛溶眉头紧皱。
张氏在屋内,吩咐女儿辛落梅把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绑上这个,装作腿摔断了,明日官差来了就说夜间如厕摔断了腿,这样的话就不能让你去充徭役了。”
夹着木棍,张氏在辛勇左腿上裹着麻布。
“真的?娘,这有用吗?”
“要不是隔壁你二伯那病秧子死的早,如今我儿也不用受这罪!”
“呸!死的真不是时候!”
张氏绑好麻布,就让辛勇装作难受的样子,“最好把辛溶那小子抓去,死在外边才好!”
“这样去清风学堂读书的名额就落到勇哥身上了!”
辛溶听了目光微冷。
“娘,溶哥儿才十三岁,官差怎么会拿他顶哥哥,万一……”辛落梅听见他们的话,有些不安。
张氏瞪了她一眼。
警告她明天不要乱说话,仔细交代着明日应付官差的措辞。
辛溶面上不露,回到西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