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之任之,尚崇劫说不出什么名堂,照做定然没什么错,一番真章见识下来,还真就如韩濡依所说那般,一击止损,有了些反败为胜之态势,率领着剩下的人追着瑶距的兵打,还想着再追到瑶距,不过已然没这个必要,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批精水之士早已不在水下继续潜伏,之前打得连连败退,哪还有这份闲心再在水中稳扎。
终是难过那瑶距,轻声长叹皆唏嘘。
回去这一路上,尚崇劫不曾有过言语,低眉眼眸垂落,心事重重入,道与何人说。
攢着一股子劲儿,独留自省。
到底是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战神,韩濡依见之不忍,比不堪菩萨心肠,也绝非铁石,回半路上,听得泉水叮咚,有感而发:“此水
细长缓流,将军之举急躁果断,漏缺之处极大,本一条硕大鲜美的鱼,就如此逃脱了去,任由何等捕鱼人都会挫败失意吧。”
“有何见教,但说无妨。”
“孺子可教,回营再授。”
“你终于肯帮我了?”
“帮?算不上,搭救罢了,只是我想把阿妹带回去。”
“说到蝶儿,打仗这般险峻之地,你怎好让她来到这边,不看好她?”
“若不是……”韩濡依羞愤难当,也真不知眼前厚脸皮之人是何等的不知所谓。
尚崇劫见她欲言又止,更加着急,出言:“就算是想帮我,直接过来我军中找我就可,何必上演这么一出?倘若蝶儿真出了什么事儿,你让我良心何安?”
“那丫头自发跑去找你,拦都拦不住,我就算是让她罚抄《礼记》都不得在家中安分,夜幕一降就不见了人影,叫我如何制得了她?”
“既……既会是如此……”
言语细听下来,才知是韩濡蝶任性妄为。
韩濡依也表明了来意,只是想把阿妹带回去。
尚崇劫也不再有别的想法,言:“看来你不是真心过来帮我的,先回军中看看蝶儿伤势如何,其余再做打算。”
韩濡依见他所言在礼,蜻蜓点水般应了下来。
回至军营,所有人伤的伤,死的死,无恙的人负责把这些全都统计在册。
本该这统计一事该杨谋士多多上心才是,但杨幼一心扑在了尚崇劫身上,哪还顾得上其他人,直接是先往帅帐里赶,到了得见一红衣小姑娘,七上八下的心绪就是放不平稳,该有的,不该有的,全都一股脑发泄出来,她也想跟这个红衣小姑娘一样任性妄为,不顾一切的去保护尚崇劫,但好像自己做什么,都只会与尚崇劫相驰背道,究竟是自己数年相随,入骨痴恋的错,亦或初见倾心便是错。
“幼,你怎么愣在这?”
进了账中的尚崇劫见杨幼如此晃神,问中又拍了拍她的肩头。
“崇劫,她……”杨幼木讷一指韩濡蝶,想从尚崇劫的口中听得一些话,是自己所不再胡思乱想的,若真就如自己所想的,隔日,自己便可离开军营……自己已再无在军营之中存在下去的意义,数年伴君身侧,终究是错付。
“她是韩濡依的妹妹,搭救了我一命。”尚崇劫没什么太多要解释的,只是大致说明了一下,再考虑到一些因素,回:“她现在昏迷不醒,我也有一定的责任,等她伤势好转些,我会让她的阿……哥带她走的。”
杨幼脑海之中只存着自己的心绪,完全顾不得尚崇劫是如何讲的,只问一句:“那山鸣谷应的人可是她?”
韩濡依紧随其后的进了帅帐,本可早点进来,却瞒不住心中好奇,在外头多听了一会儿,索性在杨幼发出疑惑的时候进来解答,反倒更为适当,道:“非也。”
眼前男子清秀脱俗,若不听音色,还真以为是个女子。
韩濡依男音也是练过的,多多少少是叫人听不出来女子之声,也算是打消了杨幼心中顾虑,可杨幼也说到底是女扮男装多年的老手,她自身声色略带些女柔之全,未有像韩濡依这般的清冷孤刚,所以还是略逊一筹。
没能看出韩濡依女扮男装之态,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二人皆是女扮男装,一人晓,一人惑。
相宜之下难免有所争,最先起了话头的就是杨幼:“子喜竹?”
“然,杨将乃谋士,只进不算退,逼人入绝境,可真是好手段。”
“不知哪来的娴雅居士,竟能高抬与在下诤言,实属幸事,可不碰巧的是,一时半会并不一定有闲情雅致,若此女子是汝阿妹,请带回去,好生照料。”
“自有此意。”
两人之间如冰火无法相容,字字珠玑,叫人是味如嚼蜡,如芒刺背。
尚崇劫听得文绉绉,难受更甚,大抵也明白了意思,直言:“他不能回去。”
杨幼怒目,逼问:“为何?”
尚崇劫从未见过她这般狂躁,无奈一笑,道:“救命恩人躺着不省人事,你却一再的把别人往外赶,试问你的良心呢?那些死在瑶距水关的弟兄们,他们的名字,你可有记在册,你可有动过一次笔?”
“全是因为我把心放在了你这里,每每一打完战,哪一次不是我先来关心的你,哪一次不是你的初伤我来上药,又是有哪一次你的病痛不是我夜以继日在床沿边照顾的你?”杨幼知道这些话听着都太怪异了,可她又怎么能忍受陪伴了数年的尚崇劫身边,要多了别的女子,明明自己才最该是站在他身边的人……
“我带阿妹离开。”韩濡依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感情,见到杨幼的第一眼,就能知道她不是一个能轻易放弃的,既然能坚持这么多年,命中注定他们也会走到一起,贤妻定然是她,纵然她现在做法是错的,可尚崇劫的命数坎坷,或缺的就是一个思他保他的良女子,他们该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你带她离开,还会有医者治她吗?现在的迟城早已被俘虏殆尽,医者早就被请到了军营之中,还能求谁?”
“韩家的事儿不必将军劳心,还是多为杨将考虑考虑,别让她如此为你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