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风沙兽族的秘境,名作域牢。相传只要当风沙兽族人犯下大错,先祖则会用先祖之力将它们都封印起来。幼崽们会被直接带走进行教导,据说等幼崽们回家的那一天便是域牢打开之时。
还有令江娘最崩溃的一点,便是风兮告诉她此秘境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至于是快还是慢也不能得知。
事已至此,江娘只能祈祷这里的时间流速比外面要慢许多。
在这里待着无聊,风兮便给给江娘讲风颌封风魔的来龙去脉。
当年风颌并非是族中离经叛道的那一类,相反,他很听话。族中规矩他向来都是乖乖遵守,从不越雷池一步。
风兮与风颌都是兽王一脉,都有成为风沙兽族族长的潜力。风兮性子泼辣急躁,相比循规蹈矩的风颌,族人们都很看好风颌,也十分信任他。
转折出现在一次沙尘暴中。风沙兽有控制风沙的能力,沙漠中也有不少人通行,在风沙大到能够伤人的时候风沙兽便会悄悄外出,控制风沙,免得伤人性命。
就在那一次,沙尘暴卷来了一位女子,风颌救了她。
那位女子算不得美丽,也算不得博学多才,但仅仅就是她所生活过的,见识过的,都足以让风颌沉迷。
风颌为了她在风沙兽族人上面的地界建了一个小屋,等风沙兽族人发现的时候,那位女子已经有了身孕。
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等那女子生下孩子,可那孩子半人半兽,自然不能跟那女子离开,便一起养在了族里。那个女子也依旧住在外面。
又是一次风沙来临,带来了许多污秽。
风暴带来了几具腐烂的尸体,大家只是将它们处理掉,埋在沙土里。可没想到那几具尸体都患染疾,不幸的是,那位女子染上了病。
她高热不止,全身长满红疹,风颌用灵力为她治疗却也没用。焦头烂额之际,风颌提出要带那位女子出界,去人间找大夫。
风沙兽族人不懂什么是大夫,他们只知已经违背族规的风颌还要做更过分的事情。他们一直规规矩矩地按照族规生活,也未曾出过什么意外,都是因风颌才生出许多事端。
故而他们更加认为,族规不可违背。
令风沙兽族人与风颌矛盾激化的原因是,风颌身上沾染了病气,他没事,成年后的风沙兽族人也没事,可那些未能化形的幼崽都被传染。
那时风沙兽族中只有三只幼崽,一只是风兮的幼崽,一只是风颌的幼崽,还有一只是族人的幼崽。
三只幼崽均染病,费尽心思也不知怎么能医好。最后风兮找来了族中圣果,传闻一颗下去能让人起死回生。如何分配果子是难题,一颗下去能管一只幼崽的命,可是给谁是个大问题。
最后经族中所有风沙兽讨论,他们决定将圣果分为三份,让每个幼崽都能吃上,剩下的,就交给天意。
风颌不肯,他十分强硬地要带着他的崽子离开,去寻找大夫治疗。风沙兽族人大怒,合力将风颌困在族内,并将族长的担子交到了风兮手上。
圣果还是给三个崽子吃了,可却只有一个活了下来,风兮与风颌二人的孩子都未能撑过。
后来,那个女子也不治身亡。风颌消沉了一段时间,恨极了族人。可慢慢地,风颌向族人道歉,说自已之前犯了大错,愿意将自已的一半灵力献给族人,来弥补自已的过错。
大家都原谅了他。等来的却是背叛。
他与漠北巫师勾结,将自身灵力献于族人其实是想更好地掌握他们的灵力状态,能更方便漠北巫师掌控。
他们用一种邪术,使得风沙兽不能变回人形,失去意识,供他们驱使。
而风兮的丈夫,还有许多雄兽为了不被控制,与那些巫师抗衡。殊不知,他们越使用灵力,灵力就流逝地越快,最后变成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们不愿成为野兽,故而用尽最后一些力气,杀死了自已。
“我们将在这里赎罪。”风兮眼角滑过一滴泪,“我们杀了人。”
原本安静的大殿抽泣声渐起,风沙兽族人在因自已的行为悔恨、痛苦。
江娘摸着剑柄上的生姜剑穗,想起来姜菌。那个小小年纪,就想杀人的孩子。
境遇造人,现在想来,姜菌那时会有那样的想法,是因她过得太苦。可她那时候是真想杀她吗?那一屋子的小乞丐告诉江娘,她不会。
她一直是个好孩子。
江娘只能安慰:“你们也是被逼无奈。”
但她绝不能说他们一点责任都没有,毕竟杀了人,是事实。
若是风颌带着妻儿离去,能否治好病症也难说,可是一切都已成定局,无法改变。
世界上没有如果,风颌是一步错步步错。而如今的小风沙兽们被先祖之灵带去教导,便是在修正错误。
“唉…”
江娘叹气,不过是听一个故事的时间,她却觉着过了很久。
好想阿雪和姜菌。
现在漠北没了,她们定很安全。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许不严这个流浪皇帝回去坐不上那位置,见阎王去了。
“就只有等崽子回来才能出去吗?”江娘心中焦灼不安,没由头的有些发慌。
风兮看出了她的焦急,但也没办法。他们就在这里等啊等啊,不知等了多久,秘境中出现一道漩涡,灵力充沛,好些幼崽都从旋涡中掉了出来。
江娘怀里扑上来一个小崽子,毛茸茸地一直拱江娘的脸。
风兮看小崽子这么亲近江娘,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自从小崽子的父亲被风颌杀死后,它就变得古怪,也是遇上江娘后才好些了。
“江姑娘,能不能请您给他取个名字?”这些幼崽原是要化形才取名,但江娘于他们有恩,她想让江娘替他取个名字,好让崽子一生都记得江娘的恩情。
江娘听到这,愣了一下,摸摸小风沙兽的脑袋道:“我才疏学浅,取不来好名字。还是他阿娘取好些。”
有了名字,就有了羁绊。名字这样重要的东西,还是爹娘取最好。
她将小崽子还给风兮,秘境中的风沙兽都在与崽子们玩闹,悲伤的气氛稍稍缓解。
“我要走了,你们保重。”
在江娘离开之际,风沙兽们全都站起,低头,身上泛起灵力。那座高大的风沙兽神像睁开双眼,注视着江娘。她被轻轻托起,像落入云端,十分轻盈柔软。
她看不见他们,只看得见流动的灵力。
风沙兽族人的声音传来:“御风长奔,日行万里。万里无忧,生生长乐。”
在他们的祝福里,江娘的灵力增长,外面包裹她的灵力不断被她吸收,等吸收完时,江娘已经落在一片大漠中。
长河落日,黄沙万里,再也不见那座城池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