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天才刚蒙蒙亮,院中就传来朗朗读书声。院中的野鸡以为这声是在与它同奏,叫得更加响亮。
许不严站在江娘搬出来的桌前,盯着那会发光的玉石出神。这比夜明珠还亮的东西,是这么用的?
读书声一直到天光大亮才停,今日是江娘做饭。大家围坐在桌边,盯着桌中央一锅冒着烟的黑色糊状物不敢说话。
江娘低头咳嗽一声,见大家都是那样的眼神看她,找补道:“卖相看着不太好,但…好吧味道也不怎么好,好徒儿,要不辛苦你重做一份。”
听到这话大家又都松一口气,若是江娘说味道不错将就着吃他们也不好拒绝。
等吃过早饭,姜菌除了力量与速度训练,江娘又给她蒙了眼睛。
刀有刀风剑有剑气,只要对风足够了解,那便能先人一步拆招。
姜菌又问:“刮大风怎么办?”
“那便用你的力气和速度还有剑法。感风只是锦上添花。乖徒儿,好好练。”
眼被厚厚的黑布条蒙着,姜菌不能视物。这种感觉比夜晚还要差得多,夜间虽黑,但依旧能稍稍看得清些,现在却是半点光都感觉不到。
四周寂静,姜菌手中出了汗,站在那里不敢动。等了好一会儿,除了微弱的风声,还是没有声音。
“阿娘!夫子!阿雪!你们在吗?”姜菌站在院里喊出声,一片黑暗让她的声音都发弱。
可还是无人应答。
许不严和阿雪一起在空中看着院里的姜菌,他们想说话也没有办法。被拖着飞起来时江娘就给他们使了眼色,让他们不准说话。
眼睛失去了用处,所有感官都集中到了鼻子与耳朵上。以前淡淡的玉兰香此刻也变得浓郁,树上鸟儿时不时的啼叫也变得格外清晰。
太阳随时间高爬,晒得姜菌面色通红。终于她伸出了手,小小地迈着步子往前去。
一直往前走着,姜菌也渐渐明白了江娘的用意,变得大胆起来,她要让江娘对她刮目相看。
步子变大,不一会儿姜菌就摸到了东西。是竹片,上面尖尖的,是竹篱笆。竹篱笆旁边种着玉兰树,她闭上眼睛,仔细听着鸟儿的声音是从哪边传来的。
风是从左边来的,院中只有一棵白玉兰,不会被被吹响,院子外的树林是在玉兰树左边,所以往听到的声音相反的方向走,便是玉兰树,再往后退就是大厅了。
她正心里高兴着往后退,却忘记了地上放着她的小木剑,被绊在地上摔了个大马叉。
“菌子!”阿雪看她摔在地上忍不住出声。
江娘将阿雪和许不严放下,在将姜菌抱起来带到房里去,再揭开她眼睛上的布条。
“先别睁眼,适应一会儿。”江娘摸摸她的头,夸奖道:“你很有学武的天赋,以后必定能学出一番成就来。”
眼皮感受到外面的光线,姜菌慢慢将眼睛眯开一条缝,听了夸赞唇角不住地往上扬,“真的吗?那阿娘你说我以后能当将军吗?”
“唉,”江娘叹了口气,“能能能!干嘛非得去当这劳什子的将军。”
许不严站在门口听着姜菌的话出神,打趣道:“将军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以为上战场打打杀杀就行了?里面的弯弯绕绕多着呢。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去战场上多危险。”
将军的荣耀是在战场上牺牲,但也有不少将军含冤而死。在皇帝手下做事,脑子都得日日提着。
可姜菌才不管那么多,只撅着嘴,“那夫子你那么喜欢看孙子兵法,你不想当将军?”
这话还说在点子上了,许不严还真不想,他摇摇头:“不想不想。我就一俗人,没那么远大的理想。混吃等死就是我的终极追求。况且你知不知道,女子不能当将军,不能上战场?”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许不严,眼里都透露着为何。许不严一个头两个大,“就是没有啊,你看去当兵的不都是男的,你见到过女的官儿啊?”
江娘不解,“以前也没有?”据她所知,人中不乏许多骁勇善战的女将。
以前是以前,哪儿能一样,许不严只好解释:“这不是得看当今皇帝怎么说,他说让谁当将军谁就能当将军。过去怎么样都没什么用。”
一只鸡不知怎么回事,来就飞在了许不严的头上,他脑子受重不断往后仰,鸡翅膀不断地扑腾,终于在许不严要摔倒时飞走。
他捂着自已的头,咧着嘴,看姜菌此刻已经睁开了眼瞪着他。一言不发地噔噔噔跑进了自已的房间,又噔噔噔地跑出来,扔了一块儿东西给他。
许不严拿着手里的东西感觉沉甸甸的,拿起来一看是一块令牌,仔细一看那飞鹰雕花栩栩如生,仿佛要展翅欲飞,上面大写的“李”字让许不严手里出了一层汗。
“这你们哪儿来的?”许不严直接看向江娘,江娘却摇摇头,示意他问姜菌。
姜菌此刻底气很足,叉着腰仰头瞪着许不严道:“这个将军说了,等我长大了就去找他,就可以做他手底下的兵。然后我就可以当将军了。”
这个令牌是李忠的信物,这个令牌在另一程度上就代表着李忠,在危急时刻,可调动五千兵力。这么重要的东西,竟就这样给了一个小娃娃。许不严皱着眉头,不解李忠如此儿戏。
“这个东西你收好,有大用处。那你们是在哪儿遇上给你们这个令牌的人的?”许不严将令牌还给姜菌,打听起消息。
“就在隔壁城,我给他找到了蛮子的城防图。”姜菌说到这里垂下眼帘,又想起了伤心事。
一个二品骠骑大将军,跑到边关来找什么劳什子城防图?但是管他找什么,不找他就行了。
许不严摸摸姜菌的头,“那你好好练,说不定皇帝就让你当将军了。”
“那现在的皇帝好吗?是个什么样的人?”
山林间风声飒飒,先前阳光不知何时被遮上,天边黑压压的一片。鸟儿低飞,啼声不断。
许不严摇头:“不知道。不知道谁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