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等到了青水止了哭声,忘尘跳得远远儿的,不想看到那个狗崽子。
今日是青水做晚饭,各色的菜摆了满满儿一桌。狼崽拿出一个破碗,身子面对季听桐,眼睛却看着忘尘道:“小狐狸就用这个碗吃饭吧。”
季听桐点了点头,把碗接过来给小狐狸夹了许多肉在里面,其中辣的还细心地让清水拿来了水涮了涮。
他将小碗放在这只小白狐的面前,轻声道:“吃吧。”
吃?他堂堂清丘灵狐会用这破碗吃东西?他把头一转,狠狠地瞪了一眼狼崽,用爪子把这碗推得远远的。
青水见此抱着手抖了抖:“我就说他是个狐狸精吧,这么通人性。你说他要是个狐狸精,干嘛不化成人形啊?画本子里不是说狐狸精都是长的极为好看的吗?”
季听桐被青水的天马行空逗笑,但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日见到的白衣男子,他耳上所戴的狐狸耳坠栩栩如生,和他人一样美丽极了。
“不吃便不吃吧,我来喂你?”破碗里的菜被季听桐用筷子夹起,递到忘尘嘴边。忘尘依旧撇过头,无声抗议。这些菜杂乱地堆在这个破碗里都窜味儿了,他才不会吃呢。
“一个宠物还这么挑剔。”狼崽切了一声,将碗端走,也不嫌弃拿起筷子,将里面的菜吃了个一干二净。
季听桐拿筷子从盘里夹了一块递到他嘴边,“吃这个?”
这下这狐狸才张了嘴,两只耳朵尖尖地挺立起来。季听桐便知道他是喜欢了,她发现只要是这狐狸感兴趣的东西,他就会立起耳朵,若是不喜,比如叫他雪球时,他就会耷拉着耳朵。
“真是聪明啊,雪球。”
听到季听桐的夸赞,忘尘撇过头,可立起抖动的耳朵却出卖了他。狼崽见此骂道:“死狐狸精。”
日子就这么过了三日,忘尘日日睡在季听桐的枕边,狼崽见此每天都来想将忘尘抱走,未果。
这一日季听桐未出诊,与青水一起在院中做珠花。季听桐义诊不收银两,倒是成了青水养家。
午后小院被阳光照耀得暖意融融,大家都躺在椅子上晒太阳。一会后房门被敲响,狼崽飞快地跑过去开了门,见了是两位女子,回头喊道:“阿姐,有人找!”
季听桐起身,发现是第一日来诊的两位夫人。她还未开口,那两人就跑了过来,一人手里提着一条大鱼,一人手里提着蔬菜瓜果。
“季大夫,我们是来感谢您的,我回去用了你的方子,现在已经痊愈了,你就是神医在世呀!”那夫人拉着季听桐的手不断说着感谢的话。
季听桐连忙摆手,“我可不是什么神医在世,夫人谬赞了,那本就是极为普通的病症,大夫都能医治。这些东西你们带回去吧,我不能收。”
那俩人听见这话直接将东西扔在了地上,转身就跑。
青水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看见季听桐盯着门口笑,晓得她家小姐心里高兴着呢。哪个医者的快乐会比得过患者的肯定呢?
“今晚加餐!”
今日无事,晚膳用得早,落日西沉,将天幕染成橙红,云彩飘逸。三人一狐来到映月湖边看落日,微风习习,湖面波光粼粼,金鳞浮动。几只鸳鸯野鸭嬉戏其中,白鹭远飞。湖中不乏许多小舟,渔人收网,美人泛舟,诗情画意皆具。
忘尘被抱在季听桐怀中,也欣赏着美景。忽见一艘小船上一个麻杆儿似的白胡子老头儿一手执鱼竿,一手划桨,朝对岸远去。
青水也见了那人,捡了一片梧桐拿在手里,笑道:“那位好生厉害,一心二用,小姐你看?”
季听桐也顺着青水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觉手上一轻,一道白影从眼前掠过,她连忙朝那方向追去:“雪球!你去哪儿!”
忘尘听到呼唤回头看了一眼,脚步不停,却未能见到人影,便加快了速度。好不容易才遇上了那老头,必须得跟上他,他总不能一直顶着这副幼崽模样。
那老头修为高深莫测,他连他的气味都未嗅到过,也不知道什么来历,也不知能不能找到他。
不过忘尘运气不错,费尽全身力气跑到对岸去,那老头正坐在舟上拿着一根鱼竿垂钓。忘尘走近一看,那哪里是什么鱼竿,只光秃秃的一根竹竿,无线也无饵。
“今日这卦,并未卜错。小友,时机未到呀。”老头闭着眼睛,将鱼竿往下一打,高喊一句:“起!”
一条肥鱼跃出水面又忽地落下,将水面激出水花。
忘尘吃了不能说话的亏,只能见这老头儿神叨叨地自言自语。最后他实在是忍无可忍,走过去用爪子敲了一下竹竿。
这下老头儿才睁了眼,看着他道:“这丹药生效时日为三月,此刻才不过过了十日不到,你确定要我给你解了?”
忘尘点头,自是要解。这老头嘴上说着是为他好,可是灵力全无他如同一只普通白狐,连一个弱女子都能将他控制住。若是遇上歹人,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死法。
老头掏出一颗药,忘尘一下子就将药吞下,霎时就感觉到灵力重回。他化作人形,居高临下地盯着老头,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哈,路人、好人、坏人…我想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来,我送你一程,我的船,可只渡有缘人。”老头儿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小壶酒来,喝了一口,便躺在了船上。
送一程,他知道他去哪儿吗。忘尘也躺在小舟上,天边月影已现,零星闪烁的星子围在月亮周边。
他自已都感到诧异,在想到去哪儿时第一个想起的不是青丘,而是那间小院。
她还在找他吗?不过是一只捡来的宠物罢了,真的会放在心上吗?应是未找吧,不然也没听见呼唤声。
思绪与小船一同渐远,湖中凉风更盛,冷得他一激灵。“砰”的一声,小船靠岸,忘尘直起身子,走下小船上岸,打量四周,发现这竟是他离开的那一处,站在这里能隐约见着小院门口的灯笼发出亮。
老头依旧未起身,枕着手臂又喝了一大口酒,“这是你的心想去的地方。我就送你到这,有缘再会。”
说完那小船便自发地向湖中游去,老头又唱起怪调:“我撑一小舟,来去都自由。无缘我不渡,有缘自相送。”
忘尘脚步向前去,不知不觉停到了小院门口。他不是故意要去听,但耳力极好的他还是将里面所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姐姐你别哭了,这大晚上的去哪儿找啊,你在外面喊都被人骂了,明日再找行不行?”青水的声音带着无奈。
她真的哭了吗?忘尘只想着这一个问题。
脚步声越来越近,忘尘却挪不开步子,门吱呀一声打开,入眼便是那双哭红了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