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听桐以前接诊的病人,谁不是非富即贵,知书达理。如今听到这不堪入耳的话,皱起了眉头:“此话从何说起?”
屋里只有小姑娘不断的啜泣声,那妇人叉着腰拧着那姑娘的耳朵道:“她与我儿子前几日大婚,洞房花烛夜后,那白帕第二日拿出来时干干净净,我可是问了他们俩该干的事都干了,那这问题可就得出在她身上。”
那小姑娘哭着道:“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不信你问大夫。大夫,你告诉她我没有别人,我真的没有别人!”
季听桐现在也了解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在此之前,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问题,那些达官贵人就算是第二日白帕上无落红,也不会拿出来随意张扬,毕竟都是要脸的人家。
可这些人不同,就像买卖一样,他们花五两银子聘了新妇,那这新妇不满足他们的条件,便是得退的。
“行,那就让大夫说,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给我等着瞧。”
季听桐只能根据她的所知道的道出事实,但是这能否帮到这位姑娘,她就不敢保证了。
“女子并非初次之后都有落红。人各有异,每个人的身体构造各不相同,只是说在初次时有落红的是大多数人罢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季听桐向他们解释。
那姑娘止了哭声,像拉住救星一般拉住季听桐的手臂,“你听见了吧,这位大夫说了,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我真的没有别人!”
可那夫人只是哼了一声,并未表态。季听桐见此便多说一句:“如若夫人您不信,您大可以去问其他大夫。”
那妇人脸色仍然不好,拉了那姑娘就往外走,也不知道她信了还是没信。
守在房门外的青水见房门被打开,那妇人仍旧气势汹汹,一旁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这莫不是诊砸了?”
“嗨,我就说是个女大夫,年纪轻轻的哪儿能行。”
青水听了这些,又要反驳,却被季听桐安抚下来。
忘尘继续趴在桌子上,想起刚刚见到的事,不禁感慨。这人倒是奇怪的很,对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却看得很重要。
在他们眼里,承担着繁衍重任的女性并不重要,那什么劳什子落红倒是重要的很。
在他们族中除了天地最大,那就是承担繁衍母狐最重要。至于母狐愿意选择谁当自已孩子的父亲,那便是随缘。甚至对灵狐们来说,父亲这个角色都不太重要,只有母亲是血脉相连,血浓于水的。如果某一天所有母狐都不愿意繁育,那么这个种族也该走到头了。
真是搞不懂。
季听桐叹气,她能够读书识字已经是强于许多人,能够学医也是托了她母亲已经走了许多艰难的路。若非如此,她或许也会早早嫁人,为了和那些病人同样的问题抠破头皮。
今日来诊的人多了些,是好事。可是这妇人来过后就也没人再来了。青水把珠花一收,不愿再卖:“无人便无人,回院儿里休息去。”
二人便回了小院,见狼崽在门口迎她们。因昨日休息好了,洗得干干净净的,模样倒是可爱。笑起来就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阿姐,有人给你的信到了。”
季听桐怀里抱着忘尘跑过去,“哪儿呢?”
狼崽把信递给她,被她怀里的狐狸吸引了视线,想要伸手去抱,可被忘尘一下躲开了。
他动了动鼻子,嗅了嗅,这个味道怎么这么熟悉?怎么那么像昨日那个怪人身上的味道?
季听桐急着看信,也没注意到狼崽的动作,单手抱着望尘,便往房里去。
她将小狐狸放在一旁,打开信纸,滚落出两个香囊。只看了第一句话,泪就滚了下来。
“小桐亲启:
院中梧桐落叶渐多,如为父思念堆砌。日夜听风吹叶落,便想起你,一切可安好?
你与青水二人独自在外,要学会隐匿锋芒,切莫出头。女子独自行走在外本就难矣,若行医、遇事受挫也不必在怀,毕竟事无圆满。
青水年龄尚小,行事不稳,以前在京是青水照顾你,现你二人在外,你是姐姐,她是妹妹,你也得好好照顾青水。二人要互相扶持,事事有个照应。
如今京中局势依旧难明,皇上病重已久,皇位之争愈烈,但皇上注重嫡长,且太子殿下能力出众,盛得龙心,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前些日子京中发现敌国外探,或是趁皇上病重浑水摸鱼,亦或是与他人勾结,尚未得知。你与青水也要时刻注意自身安全,切记切记。
我每日深思让你离开是否正确,你在身旁时忧,不在身旁时更忧。听闻京中有一寺极灵,我遂前往,给你二人求了平安符。以往多年未求过神佛,还望佛祖莫要怪罪,好好庇佑我家女儿。
为父所愿,一愿你平安,二愿你健康,三愿你幸福。望我之愿,上达天听,我必日日烧香拜佛,好生供奉。
我对你之思如滔滔江水不绝,听风见月亦想起你来,不知小桐是否想起为父来?只要别怪罪为父便好。
我所想颇多,可信纸却短,寥寥几句,载不动我思,只得停笔。
期小桐回信。”
泪水如珠滚落,滴落在信纸上将字迹晕染开,季听桐连忙将信纸挪开,擦了眼泪。手里捏着两个护身符哽咽道:“不是说医者不信鬼神之事吗,笨老头。”
忘尘看她实在伤心,也想起了自已父母亲,还有在青丘的妹妹,伸出爪子摸了摸季听桐的头。
季听桐将脸埋在这雪白的狐狸身上,按道理说动物身上都会带着一股属于动物的味道,但是它身上却带着一股冷香。她声音闷闷,“雪球你好聪明,不过还是谢谢你。”
抬起头,细细收好信纸,将其放在放银两地契的盒子里,又将一个平安符找了一珠链串了起来挂在脖子上,将另外一个平安符拿着出门给青水。
青水见到了这个平安符便毫不含蓄地大哭了起来,哭声极响,响得狼崽和忘尘都捂住了耳朵。
两个捂耳朵的对视一眼,忘尘很快移开了眼睛,但是狼崽却盯着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