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竹想告诉她,她哥哥说的才是对的。而他也不是人,他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妖精而已。
但是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很多好人,就比如孙家的人。算了,还是让忘忧对这个世间抱有好的印象吧。
“姐姐”,头顶上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是羽白醒了过来找他们了。他带着哭腔,第一件事就是向忘忧道歉:“对不起,今天我不该乱跑,还让姐姐受伤了。姐姐你走吧,不要管我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姐姐回来找我。我以前与姐姐玩捉迷藏,姐姐很快就找到我了,我就在这里躲着,我相信她很快就会来的。”
忘忧想起了自已与哥哥,她与哥哥一母同胞,有时他们彼此之间也能感应到对方的状态。她让羽白停在自已的手臂上 ,摸摸他的羽毛:“你不是说你与姐姐捉迷藏的时候,她总能找到你吗?那捉迷藏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羽白开始认真地思考,“我每次藏在树上,我就会捂住眼睛,然后想着姐姐找不到我,找不到我。”
孙玉竹也曾听说过,这是亲兄弟姐妹之间的心灵感应,双生子中更多。明白了忘忧的用意,哄着他道:“那现在我们来捉迷藏吧?你去藏着,我们来找你。”
幼崽的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刚刚的悲伤一下就抛到了脑后,扑棱着翅膀去找地方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希望他姐姐能够感受得到。”忘忧也站起身来,“刚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我就离开凤阳城,你要和我一起吗。”
孙玉竹装作在找羽白的样子,四处喊着:“藏好了吗?在哪里呀?”然后回答忘忧,“我当然愿意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忘忧伸出手指,“拉勾,然后盖章。”
两人的手触碰在一起,小拇指相勾,大拇指相对。两个人都笑了,孙玉竹看着忘忧清澈的眼睛,心想这是个还没开窍的小姑娘呢。若非自已来这红尘中走一遭,大概也是一样。
羽白飞得高高的,找了一棵最隐蔽的树藏了起来,捂住自已的眼睛,“找不到我,找不到我。”
此时,与拦山反方向的凤阳城郊。在破庙里休息的羽蓝猛地睁开眼睛,回想起脑海里出现的那只小小的天妇。心里拔凉,天妇的崽子们不都托付给天月了吗?啾啾怎么会在拦山的林子那里?
她起身看了一眼旁边睡着的男人,指甲指甲变得十分尖锐,靠近了男人的颈部,只要再靠近一点点,这个男人就会被他杀死,可她还是狠不下心。
羽蓝的脑海中浮现出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相遇是偶然,爱意便从那一刻开始萌芽,命运也开始转动那锈迹斑斑的齿轮。从他的父亲大肆捉妖时他们便回不去了,多少天妇因她而死,此仇不报,她就算挫骨扬灰,灵魂也永不得安息。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随即立刻起身,毫不犹豫地走出了破庙,没再回头看一眼。
拦山中这场捉迷藏比赛已以羽白获胜而告终,两人都没能找到这只能飞的小鸟。
明明天色那么黑,孙玉竹还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些五颜六色的小野花,他看着忘忧乌黑亮丽的长辫子道:“忘忧姑娘的辫子美是美,但是单调了些,让我来给你装饰装饰,保证这是凤阳城中最漂亮的辫子。”
孙玉竹还找到了一把小野菊,将这一把小野菊编成了一个花环,戴在忘忧的头上,又编了一个小脚环给羽白,让他抛着玩儿,其余的小花被留下了短短的枝丫,一朵一朵的镶嵌在黑色的长辫上。
忘忧提起裙子,走到离孙玉竹不远的地方转了一个圈,长长的辫尾荡起扫过孙玉竹的脸颊,一下就扫到了他的心里。他的心里就像有一根羽毛,在不断地挠着,痒却又无法解痒。
他有时在想忘忧来人间不像是来游玩,反而像是历劫,已经两日晚上都在荒郊野外度过了。当晨光驱散夜晚的黑暗,给林子也带来了一些暖意。
孙玉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以前日日露天席地的睡着,当人当久了居然有不习惯。
忘忧这时才想起孙玉竹没有吃东西,她与羽白都是都是妖,不吃东西也无妨,但孙玉竹是个人,恐怕现在已经饿得受不了了。
“你饿吗?要不要我去林子里帮你打几只野鸡?”忘忧正色道。
孙玉竹连忙摆手,要是实在饿了吃土就行了。可现在还不能告诉忘忧,他不是人呢。只得道:“昨日我来找你们之前吃了好多东西呢,现下一点也不饿,我如果饿了,我会告诉你的,你放心。”
就这样,他们一直在梦渊里等着,期待着羽白的姐姐能来找他。终于,等到了外面传来动静。
满地的枯叶被踩着发出声响,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忘忧站起身来,让孙玉竹藏到树后面,把羽白塞到袖子里,警惕地盯着外面。
一道看不见的利刃朝忘忧飞来,忘忧躲闪避过那道风刃,那风刃就这样直直打在了后面的树上,将那棵大树砍出了一道口子。这道风刃若是打在人的身上,那人怕是没有活路了。
忘忧正要出手,袖子里传来动静,小鸟儿直愣愣地扑了出来:“是姐姐!你们不要打架,姐姐我在这里!”
脚步声变得急促起来,只见一个穿着白衣裙,披散着头发的少女将这只飞在天上的小鸟紧紧抱在怀里。一大一小都泣不成声。羽蓝直起腰,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在羽白的身上:“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跟着他们走!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
小天妇只是一直哭,哭得越来越大声,让孙玉竹心疼极了,想要上前阻止,但是被忘忧一下子拦下了。
羽白的泪水都将羽毛打湿了,嘴里一直嚷嚷道:“我不管,我要姐姐,我只想要姐姐。”
羽蓝也不再打他,擦了擦他的泪水,看向忘忧和孙玉竹:“羽蓝在此谢过二位对啾啾的照顾,我现在会立马带着啾啾离开,与我们在一起有诸多危险,最好现在走得远远的。若是连累二位,我就算魂归梦渊,也难免有愧。”
忘忧没有说话,孙玉竹确实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眼泪汪汪的小天妇哄道:“羽白,下次再见的时候,哥哥给你买最大的糖葫芦。”
原来没想到这二人已经给弟弟取了名字,但她也没有打算改变,“羽白还不快谢谢哥哥姐姐,跟他们说再见。”
正当此时,又传来了脚步声。林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凝重的气氛充斥着整个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