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珠很快被带了上来,一进门便扑通跪在地上。
“奴婢冤枉!奴婢与松枝素来不和,又怎敢与她合谋?”
松枝闻言从地上支棱起身子,满脸是泪:“是你以大夫人威逼于我!况且分明告诉我药是……药是无害的!”
如珠不可置信道:“夫人原是看你家中凄苦,又是自小伺候大小姐的,对你多有照拂。但你手脚不干不净,这才被贬为杂役丫鬟。谁知你不知悔改,怨恨小姐丢下你也恨夫人贬斥你,竟毒害大少爷攀污夫人!实在可恶!”
王嬷嬷也出来作证:“是啊!还请老夫人和将军明鉴!这丫鬟原就是因偷主子东西被贬去做杂役的,这事儿云锦院众人可都是知道的,这一匣子首饰,也定是她偷来的!”
又转过头来对松枝道:“你哥哥前些日子给你添了个小侄儿,夫人慈心,还替你送去贺礼,你就算心中有怨,也应当替自家兄长一家考虑才是!”
松枝闻言,眸中的光亮一点点熄灭下去,咬了咬嘴唇,认命道:“是……是奴婢之过!是奴婢怨恨大小姐,怨恨夫人,做下此等恶事!”
说完便眼睛一翻,仰头倒了下去。
“她一个内院的丫鬟,哪里有能耐拿到毒药!此事必然没有这般简单的祖母!”清仪见事态反转,心有不忿。
江老夫人却松下劲来,如今既然丫鬟已经认罪,长孙又未受其害,若深究下去,定会闹的人尽皆知。
她叹了口气,深深看了一眼沈氏和清仪,开口道:“罢了!她即已认罪,便找个人牙子发卖了了出去,且就说是犯了大错的,那些人自然知道怎么做。此事到此为止!都闭紧了嘴,江家再不可生出别的风波了!”
江闻远也深觉这般极好,点头称是。
“可……”清仪见状还想再开口。
江闻远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偏生要闹到家宅不宁才好吗?”
说着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慈溪堂。
沈氏见江闻远走了,也准备起身告退,却听江老夫人开口道:“你且留下,我有话同你说。”
沈氏低垂着眼,恭谨地答了是。
一众小辈也都被遣了出来,清仪步子放得极慢,走到廊角便听见身后屋内有瓷器碎裂之声。
看来江老夫人不是看不清今日之事,可她即使明白,也不会将事闹开惩罚沈氏。尽管受害的是她最疼爱的长孙,她也不会为此伤了家族颜面。
回到云舒院,清仪心中还是愤慨不平,慈溪堂传来消息,说是沈氏御下不严罚了两月的月例银子。
沈氏平日里本就奢华无度,大都是江闻远从旁补贴,这般处罚倒显得可笑起来。
江清阑感动于妹妹想为自已讨回公道,但他笨嘴拙舌,在堂上未有争辩一两句。
“无碍!仪儿你别生气了,索性我也没有喝下那毒药。”江清阑拉着清仪在软凳坐下,安慰道。
清仪叹了口气:“此事并非如此简单,她背后定是有人指使,她今日敢这样对哥哥下毒,必然是存了害哥哥的心思,若不能一举将其收拾了,往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旁的事。”
他二人都知这背后之人是谁,从前他们一个在宫中一个在边塞,鞭长莫及,沈氏也坑害不了他们分毫,如今俱都归了家,便成了沈氏眼中钉肉中刺。
“哥哥身边的侍女仆从也都要谨慎些。”清仪隐晦地提醒道。
江清阑点点头,他如今觉得自家妹妹要比自已更为老成谨慎,深觉心中愧疚。
等江清阑走了,知夏才来见清仪,她也听闻了后续之事,有些愤懑不平,又觉得是自已办事不够妥帖,没有抓住更关键的证据。
雪枝进了内屋,压低声音道:“小姐,松枝被人牙子带走了,走之前……被割掉了舌头,眼瞧着人都痴傻了。”
清仪眉头一皱,叹了口气,心中未免有些难受,她虽恨松枝对哥哥下手,但也感叹奴仆之命如此轻贱。
清仪见一个两个皆垂头丧气,安慰道:“罢了罢了,沈氏在家中毕竟经营多年,哪能如此便扳倒的,此事倒也给咱们提了醒,如今父亲偏袒她,祖母又注重家族颜面,若不是天大的错处,恐怕奈何不了她……”
说着,清仪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话头来。
沈氏背后有人撑腰,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可若是让她失掉倚仗呢?
江闻远的后院只有一位柳姨娘,她膝下只有江容瑛和江容玥两个女儿,平日里不争不抢,跟江闻远也没有多少情意。
清仪突然想到前世,江闻远在她出嫁之后闹出过私生子的丑事,不过那孩子最终没能生下来,那外室也没有进门。
若她能提前找到这个人,再多加防范,沈氏必定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思坑害哥哥。
随即她只留了雪枝一人在内屋,小心嘱托道:“有一件差事须得你哥哥费心,我母亲的嫁妆里在南门城郊有个两进的宅子,多年未曾打理,你让你哥哥悄悄去看一看,现在里头可有住人。”
雪枝有些不解,先夫人嫁妆里房产铺面极多,城郊那处可有什么特别的?但她没问出来,只点点头:“是,小姐。”
当然有特别之处,那处便是江闻远金屋藏娇之处,亡妻留下的宅院,女儿又常在宫中,这处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前世因此事清仪生了极大的气,但最后随着那外室偃旗息鼓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她却要利用此人为自已所用,如此想着有些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