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雪枝的哥哥便来回了话。
清仪刚用过早膳,便见雪枝从外面回来。
她脸上带着疑惑和不解,那么多的宅院小姐为何偏偏只注意这处,况且这处还真有些问题。
“小姐真是料事如神,我哥哥连夜去瞧了,那处正门看着萧条,但却在小巷里开了侧门,夜里还点了灯,应当是有人住的。”
清仪放下茶盏,轻挑了嘴角:“劳烦他再盯着些,先别打草惊蛇。”
又站起身来吩咐道:“今日天色这样好,叫上哥哥,咱们去城南踏青吧。”
江清阑听闻清仪想出门踏青有些不解,虽说过了年节,化了雪但也还只是初春,还是有些冷的。
不过他也不想扫了妹妹的兴致,带了一队侍卫,乘马车同清仪一起来了城南郊外。
一下车便有些放松,这里有一处温泉,草长莺飞,比之别处春日来得更早些。
清仪也有些意外,她本意是找个由头来此处查看,但没想到景致这般好。
两人在湖边亭中坐了片刻,便见雪枝带了她哥哥来。
雪枝的哥哥名唤双元,是个挺拔的少年,早些时候生了重病,是清仪给了雪枝银子救活了他,所以对清仪很是感激。
“小人见过大小姐!”他第一次见清仪,恭敬而又谦卑,对着清仪行了个大礼。
清仪连忙让雪枝扶了双元起来:“不必多礼。”
江清阑有些看不明白,疑惑地瞧着清仪:“这是何人?”
“这是雪枝的兄长,他二人站在一处难道不像?”清仪轻笑着回话。
江清阑在二人面上看了一圈,也跟着笑了出来:“确实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清仪回过头来看着双元,轻声开口问道:“劳烦你替我做事,可有什么发现?”
双元拱了拱手:“回禀大小姐,今日一早,有个年轻妇人从里面出来,身边跟着好几个伺候的丫鬟,此时应还在街市之中。”
“多谢你,你做的很好,若咱们现在去寻此人,你可认得她?”清仪含着笑,没想到如此巧合。
双元抬头一脸自信:“自然认得。”
江清阑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倒也从善如流地跟着他们去了附近的街市。
走到一妆粉铺子跟前,双元停下了脚步,对着雪枝耳语一番,雪枝便来回了清仪。
清仪往铺子中看去,一个身着十分华贵的年轻妇人和几个伺候的丫鬟站在里面,那贵妇人十指如玉,顾盼生姿,正挑着脂粉。
清仪让江清阑和双元等在外面,带着雪枝进了铺子。
掌柜瞧着清仪那通身的气派,就知这位也是个贵客,让身边的丫头去接待。
“这位小姐是想看看胭脂?咱们这新出了一款润颜蜜,小姐可要试试?”那小丫头很是殷勤。
听闻这边的动静,那贵妇人忍不住向清仪投来目光,却见清仪也看着她,不由莞尔一笑。
清仪看清了她的容貌,果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肤白胜雪,一双杏眼眉目含情,只站在那处便让人移不开目光,也不枉江闻远费尽心机也要将她金屋藏娇起来。
小丫头见她们二人相视而笑,便开口道:“小姐您是新客,您瞧瞧玉夫人这可是我们的老主顾,她这皮肤可是如玉如瓷。”
清仪浅笑着开口:“这位夫人那是天生丽质,本就是绝佳的美人,想着不用这些东西也是夺目迷人的。”
玉夫人闻言很是受用,对清仪多了两分好感:“小姐过誉了,这家我确是常客,东西是很不错。”
见她也算是个性子温和的,清仪放心了两分,只是不知她是被江闻远蒙骗还是自甘堕落为人外室。
清仪见她手中锦盒十分繁复精致,不由上前两步,拉近两人的距离:“夫人手中这个,看着倒是精巧。”
玉夫人也不觉得清仪逾矩,大方的将东西放在清仪手中:“我且试过了,是极好的润颜蜜。”
又见她转身吩咐掌柜:“包上两份,我与这位小姐有缘,便算作见面礼了。”
清仪有些诧异,但也从善如流地收了下来:“多谢夫人美意,不知夫人家住何处,我也好赠回礼给夫人才是。”
玉夫人弯着唇,笑得很是明媚,压低了声音在清仪耳畔娇笑着说:“江小姐怎会不知我住在何处?”
又退开一步,行了一礼:“小姐若是不嫌弃,便随我回去饮杯茶吧。”
清仪闻言一震,她竟如此聪明,还认出了自已,不由有些惊讶。
但见玉夫人脸上并无恶意,也没有丝毫紧张,也就跟着她出了店铺。
等在外面的江清阑见此也有些不解,玉夫人见着他也不惊讶,只开口道:“少爷也一起来吧。”
几人绕了几圈,从一个隐秘的小巷,从侧门进了城南的这个别院。
玉夫人提前让丫鬟遣散了下人,此时就她们三人走在院子中。
“这处是先夫人的院子吧,我在书房的暗格里看过先夫人的画像,小姐和少爷同先夫人真是极像。”玉夫人说着,言语中并未有什么旁的情绪,像是自然的对着两个小辈说话。
清仪这才明白她如何认出了自已,轻声开口:“夫人很聪明。”
玉夫人自顾自的在前面走着,也未再言语,到了一处院子她终于停了下来,从内屋里取出一幅画来,放在清仪手中。
她笑地很是和煦,整个人像是笼罩着一层温和的微光:“这便是我说的那幅画,还是应当交到小姐和少爷手中。”
说完又邀清仪和江清阑在堂内坐下,亲手斟茶放到清仪和江清阑的面前,开口道:“我知小姐和少爷为何来寻我,我也愿意替小姐和少爷办好此事。”
清仪感叹她是真的心思玲珑,但也不得不对其防备一二:“夫人是我父亲的外室,与我和哥哥天然便不是一路人,我该如何信夫人?”
江清阑此刻才知道眼前之人是何身份,不觉被茶水呛了嗓子,强烈的咳嗽起来。
玉夫人见此低垂了眸子,轻声道:“我怀孕了……”
她顿了顿,看清仪脸上没有厌恶的表情,又浅笑着继续道:“我生来就是孤儿,原是个清倌,被将军赎身一直养在此处。可我也明白,色衰而爱弛的道理,我如今虽能留住将军的心,但将军却不愿意纳我入府。我天生体寒,这个孩子也是好不容易才有的,他生来便是庶子女,必不会危及小姐和少爷,这个孩子是我余生唯一的依仗了,若小姐能让我进府,助我生下这个孩子,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着便要跪下来,清仪赶忙上前拦住了她。
原来这样早她便已有了身孕,清仪想起她前世的下场,想来只要沈氏出手,这孩子很难落地。
也不由对她生出两分同情,这样好的样貌,但却没有家世作支撑,在这世道里只能任人宰割。
“那好,我将给你机会进将军府,但可能夫人会受些委屈,我那个继母可不是好对付的。”清仪轻声开口,若是换做旁的小姐,面对自已父亲的外室哪会这般信任,但清仪毕竟重生一回,记忆中的那些事也佐证了玉夫人的说法。
玉夫人的眸光亮了亮,没想到清仪就这样答应了下来,原本很是淡然说话的她,起身便给清仪和江清阑行了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