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一件大事,清仪只觉浑身轻松,搀扶着秦老太君走在宫道上步伐都松快些。
秦老太君多年未见外孙女,正絮絮叨叨问着她这些年的事,眼看着就要到宫门,半道上却被人拦了下来。
楚峥眼有些红,从前他觉得自已不过一心利用清仪,被自已拿捏在掌骨中的人如今突然脱离了掌控,让他心中满是不甘。
“仪儿……我们能否再说两句话。”楚峥语气姿态放得极低。
秦老太君握了握清仪的手,示意她不想说便可不说。
清仪抬眸看了看楚峥,回过头来对秦老太君道:“外祖母在此处稍等孙女片刻。”
说完便将秦老太君交给雪枝,自已跟随楚峥在几步开外的凉亭处站定。
“为什么?”楚峥眼睛泛着红,不甘道。
清仪看着楚峥,只觉得恍如回到上一世,在阴暗幽深的地牢中,清仪也曾这般问过楚峥。
他是怎么说的呢?
清仪苦涩一笑,旋即抬眸对上楚峥的眼睛:“那装南珠的匣子有些门道吧?配上你日日送来的那些精巧玩意儿,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清仪重生后第一件事便是吩咐雪枝仔细盯着房内的东西,想对她下毒,必然从她身边之物下手。
可却一直没什么异常,直到她无意间失手摔碎了那个装着南珠的锦盒……
“你……”竟都知道,后半句楚峥没能说出口,他震惊于清仪居然探出其中玄机。
他怪罪清仪突然变心,可他自她及笄起便在赠礼中埋藏了杀意。
“你厌恶我,恨不能杀了我,却要同我演着一副深情模样。你既恨我又要利用我,你我之间所谓多年情分不过出于算计。”清仪心底悲凉,前世所有的不甘愤恨都在此刻倾泻而出。
“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只余仇怨,再无情份,还请三皇子殿下不要再来叨扰,损了自已的身份。”清仪说完,对着楚峥行了一礼,毫无留恋转身而去,独留失魂落魄的楚峥一人。
不过几日,便传出宫中要为楚峥选妃的传言来,江容瑛越发的坐立难安,日日在沈氏这处等着消息。
“选定正妃后便是侧妃了,你何必如此着急。”沈氏安慰着江容瑛。
江容瑛却还是很难定下神来,她原以为楚峥为着颜面应当是要先迎自已入府才是,旁的皇室王爷也有先纳侧妃再娶正妃的,可她却等不到一丝消息,三皇子也未曾派人上门来谈过此事。
沈氏正被她叨扰地有些烦,见刘妈妈满脸喜色地撩了帘子进来。
“大夫人,宫里来了帖子,邀夫人小姐们入宫赏梅。”
大夫人含了笑:“可打听了是什么事?”
王嬷嬷瞧了一眼江容瑛,面上的笑凝固一瞬,接着说:“必然是为了给三皇子选妃了,不过老奴还打听到一件事,樾王殿下回来了,这次赏梅宴估摸着也要为樾王殿下相看一二。”
沈氏明显笑容真切了两分,看着江容瑛都顺眼了些:“你听听,这不是有消息了,我估摸着皇后娘娘既给你也下了帖子,便也是有意要瞧瞧你的,可要好好准备一番,若得了皇后娘娘青眼,说不定能有正妃的福分呢。”
沈氏虽这样说着,但心里对江容瑛还是鄙夷的。江容瑛心里也明白,自已的身份哪里够得上正妃之位。
这消息也很快传到了云舒院,清仪有些错愕:“也请了我去?”
秦嬷嬷面上担忧:“是呀小姐,也不知这皇后娘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嫌尴尬。”
雪枝也觉得奇怪:“要不小姐推说病了?”
清仪摇了摇头,她同三皇子婚事作罢整个上京都知晓,流言不可避免,坦坦荡荡才显得不心虚。
“无碍,她既敢下帖,我也敢赴宴的。”清仪淡淡说道。
第二日便是梅花宴,晨起下了上京第一场雪,乱琼碎玉,飘飘扬扬。
秦嬷嬷对着雪枝千叮万嘱,又取了那件最是暖和贵气的银白狐裘给清仪披上,另备了个暖暖的汤婆子塞到清仪手中。
等收拾完出来便见其他人都等着了,其他几房的小姐年纪还尚小,江清念身子又不好,是以今日入宫的江家小姐除了清仪,只有江容瑾、江容瑛还有江容玥。
二夫人为显江府气度,备了三辆马车,沈氏同二夫人李沁如坐在一处,江容瑛早早拉了江容瑾坐在一处,清仪自然同江容玥分在一辆。
这么些日子相处起来,清仪是很喜欢这个五妹妹的,她娴静温柔又实礼懂规矩,清仪对她也很温和。
江容玥也很喜欢长姐,又想起四姐姐做的那些事,心里很是愧疚,刚在马车上坐定便开口道:“长姐,四姐姐她自小便被大夫人宠坏了,您可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代她同您道歉。”
清仪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心疼,拉了她的手拍了拍:“我从未怪她,她也是受人蛊惑而已,你不必替她抱歉,我心里都明白。”
江容玥不由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未同长姐这般亲密过。
“她有她自已的造化,你凡事顾着自已别被她牵连便好,我也不是挑拨你们姐妹的关系,只是你也将及笄了,柳姨娘也不容易,你姐姐恐怕是顾不上你们的。”清仪这话说得委婉。
江容玥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四姐姐是不会管她同姨娘的死活的,她只能依靠她自已。
江容玥乖巧地点头,含着羞怯笑意:“是,玥儿谨记长姐教诲。”
不多时便到了宫门口,夫人小姐们只能乘车到此处,往后便要步行至御梅园。
此处等着宫女和嬷嬷,引着夫人小姐们往里走。
清仪一下马车便引来了众人目光,偶有人低语轻笑,但因着她的身份,也没人敢嘲讽到她跟前来。
到了御梅园,皇后和旁的嫔妃还未曾到,各家小姐便各自相熟的凑到一处闲话。
这是江容瑛第一次入宫,宫里的富贵奢华是她从未见过的,想着今后自已做了这宫里的娘娘,便能长住此处,前呼后拥好不气派,不由有些兴奋。
旁的小姐瞧着她,出身不好的庶女都有些艳羡,还有一两人上前攀谈。
而那些家世出身极好的贵女对她则很是鄙夷,觉得她定是使了苦肉计,故意坏了名节赖上三皇子,上赶着入皇子府做妾。
陈如宜样貌好出身好,是三皇子妃的人选之一,家中对她寄予厚望,她自已也信心十足,瞧着江容瑛便有些碍眼。
赵水心今日也来了,坐在陈如宜身旁品着茶,温柔可亲的模样。
但却不见赵婉若,清仪跟戚音然坐在一处,低声问:“怎么赵二小姐没来?”
音然轻声回道:“听闻赵二小姐生了好严重的病,如今被送去乡下庄子了,自然来不了了。”
清仪有些吃惊,前不久见赵婉若虽神色恹恹,但不像有病的人,此中恐怕有内情。
“江四小姐怎的站都站不稳的,你家中不曾教过你宫规礼仪吗?真是没规矩。”陈如宜声音尖锐,瞬时吸引了众人目光。
只见江容瑛跌坐在地上,面对疾言厉色的陈如宜瞋目切齿:“分明是你推我!”
站在她身后的江容瑾不发一言,江清仪怕她跟陈如宜将事情闹大,赶忙上前。
“将四小姐扶起来,带下去更衣。”清仪吩咐雪枝,然后转身对陈如宜道,“我家四妹妹第一次入宫,若冲撞了陈妹妹,还请见谅。”
但江容瑛却并不领情:“长姐你我是一家,你怎能偏帮他人委屈了我?她分明是嫉妒我!”
江清仪不由皱眉,看来沈氏是真的没有好好教养江容瑛,才让她如此不知分寸,马上就要开宴,若闹大了惹娘娘们不快如何收场?
陈如宜讥讽地笑着:“宁安郡主,你瞧你妹妹好似并不领你的情呢。江四小姐,你说我嫉妒你?我为何嫉妒你?嫉妒你是低贱庶女?嫉妒你不知分寸不要脸面失了清白?若我是你,我必然闭门不见,不敢出来招摇,丢人现眼。”
江容瑛闻言大怒,挣扎着就要上前撕扯陈如宜,众人连忙来拦,但还是让她一巴掌打在陈如宜脸上。
陈如宜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被一个低贱庶女打了脸,她也不顾体面冲到江容瑛面前,同她扭打在一处。
“住手!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