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放风的时候,我跟龙叔去吸烟。
三分监区是龙叔待的时间最久的地方,这里他显得更随意。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帮我?
他说他希望我可以做老大。
“那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没好处。”龙叔看向一旁的不远处的三个护卫:“对他们有好处......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看我点头,龙叔就讲出了他的曾经......
他出身贫寒,成绩优秀,毕业于华国重点大学,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朋城大学副教授的位置。
是我们鹅城是数一数二的知识分子,受到许多人的崇拜。
然而,这都是表面。
他的出身,放在朋城这座大都市来说,就显得微不足道。
毕业后,他娶了朋城一个当地人的女儿做老婆。
他老婆也是他同一个大学的老师。
一开始两人关系还不错。
后面他老婆就开始嫌弃他没钱,跟副校长搞到了一起。
龙叔在自已家卧室的床上,抓了个正着。
一把菜刀,把奸夫淫妇送上西天。
事后,龙叔抱着必死的心,打算投海自尽,却被正在海钓的凤爪帮许爷救下。
许爷念他有见识有文化,还有胆量,就将龙叔收入了凤爪帮。
同时动用人脉花费巨资,将龙叔杀人的事按了下来。
那时候,凤爪帮旗下有3家KTV,两家桑拿。
龙叔加入后,8年时间里,帮会规模拓展了数倍。
拥有KTV9家,桑拿会所8个,还有桌球厅12家,大型嗨场2座。
凤爪帮当时在宝乡区,那就是绝对的大哥大。
我姑父他们夜里出去吃宵夜,从来不需要给钱,都是人家主动请客,没人请客老板也不会要钱。
帮会也由过去的传统帮会管理,过渡到了公司集团化管理。
在帮成员在公司里都有职务,以工资形式发放大家的待遇,每个成员都有业绩考核。
为了更进一步,龙叔还招聘笼络了大量高级人才,负责集团的日常业务运营。
像公关、市场营销、会计法务、企业文化等等这些东西,帮会成员是不专业的,龙叔统统交给外面招进来的专业的人去做。
帮会成员在外头打地盘,然后交给专业的人才去运营,帮会成员和社会招聘的人才和谐共处,这样一来,集团的收益就更上一层楼了。
龙叔跟着许爷,也算过了几年好日子。
用他的话说,能过上那样的日子,现在坐牢也无悔。
他几乎每个月换新女朋友,后面身体不行了就吃药,反正不歇着。
吃药还是搞不定的话,就只能过过手瘾,那感觉也不错。
他的钱根本花不完,被取缔之前,他光游艇就有两艘,去澳城赌钱随便就是几百万上下。
龙叔很清楚,这都是许爷和兄弟们给他的机会。
他视许爷为再生父母。
他视兄弟如亲生手足。
现在许爷死了。
许爷的独女许梦娇回国,买下了一栋被拍卖的凤爪帮的大楼,成立了一个凤鸣集团。
把从牢里放出来的,还有没被抓流散在外的凤爪帮旧部召集回来了。
做的也是KTV和桑拿的业务。
看的出来,这是要继承许爷的事业,也是给这些凤爪帮旧部一个归宿。
可是梦娇在社会上独木难支。
她一介女流,没在街面上混过,没打过架更没坐过牢,对黑道的事她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现在凤鸣集团的局面很是艰难。
急需一个能够力挽狂澜的人。
于是龙叔看中了我。
听了龙叔讲的这些,我感到压力巨大。
难怪龙叔维护我,这么用心教我。
原来,他是希望我将来能帮一下许梦娇,同时也是帮一下和我姑父一样的那些凤爪帮旧部。
“谢谢龙叔赏识。”
“孩子,你能答应龙叔吗,出去后好好出力,帮一下梦娇,帮一下你的那些叔叔辈?”
“我答应你龙叔......只是我没见过许爷的女儿,她会信任我吗?”
“你得通过自已的努力,赢得梦娇,赢得兄弟们的认可。
我只能推荐你进去。
这是道上规矩。
这条路没有空降一说,混江湖靠的是实力。”
在哪都得靠实力,靠人情那是不长久的。
更何况是黑道这种刀口舔血的营生。
没实力却坐上了高位,害已不说还坑了兄弟。
我终于能理解,龙叔为什么要这么用心栽培我了,是担心我这苗子废了,发挥不了作用。
我感觉,自已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江湖。
龙叔帮我摆平监狱里的廖运凯,我就欠下了天大人情。
出去后,只能按照龙叔说的,去许梦娇手下做事了。
这时候,我没得选。
“放心吧龙叔,我有信心赢得大伙的认可的。”
三月后。
监狱里出了一件大事。
廖运凯在吃饭的时候,被人用断裂的扫把柄捅死了。
而我跟龙叔,却没有因此受到一点影响,跟没事人一样。
由此,我彻底信任了龙叔。
很快老三的刑期就到了。
他要我出去后去找他玩,给我留下了他住处的地址。
我得到了减刑的机会,刑期缩短到两年十个月。
老三走后,我变得沉默了很多。
我时常想起阿珍。
“不要老想着过去,要往前看,以后你会遇到更多更好的女人,阿珍也希望你快乐。”龙叔总劝我。
我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眼前,我没办法不想她。
几次做梦,阿珍也在梦里劝我:“忘了我吧,我不值得你一直挂念着,能做你一天的女人,我已经很满足了。”
有一回,她托梦给我,说在下面不安生,因为阳间有人惦记着她,她在下面会受苦。
那次托梦后,我就主动的克制着不去想她......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女人可以想。
越是这样,我的脑子里就越是闪过阿珍的身影。
那毕竟是我第一个女人。
临出狱前三个月。
我养父来看我了,这让我很意外。
他告诉我,我犯了事后,他和我养母就搬到朋城了,没脸在村里住。
怨我不该找小姐的,找也不能找同村的。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阿珍。”
“我不说她就不是了吗?
我不说别人就不说了吗?
你跟你姑父,我们一家两个劳改犯,你让我们和你哥怎么抬头做人呢?
陈竹海还是场面上的人,国企员工!”
隔着玻璃,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歇斯底里,以及对我无边的憎恶。
“你来,就是嫌弃我的吧?
要是这样,你就回去吧。”
我已经做好了跟他不再见的准备。
“不是,我是想跟你说点事。
你阿公的留下的那几间屋子,我们留给你。
家里的田地山林,也都给你。
出来后你就老实在家待着吧,这些东西,够养活你了。”
我有些震惊。
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了?
家里的东西都给我了,亲生儿子陈竹海都不分点给他?
他想干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好,令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