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麻将室里,陆军叼着跟狗尾巴草,红光满面,他今天手气好极了,连赢了三把,再差一把就能买包烟了,就不用掉狗尾巴草过嘴瘾了,还能给梁靖暄买小矮人的泡泡糖!
坐他对面的赖三可就没他那么好的运气了,从早上输到现在,目光虚虚落在麻将桌上,面色颓废,显得有几分落寞和空洞。
“赖三到你了!”陆军踹了他一脚,“你今天怎么回事儿?”
赖三有气无力的抽了一张麻将扔出去,“五条……叔,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陆军麻溜的出牌,“是为情所困,对吧?”
赖三浑浊的眼底逐渐清明,“你怎么知道?”
旁边的穆大民打出一张牌,“很难猜吗?谁不知道你天天跟在刘梅屁股后面……”
陆军把所有的牌从头到尾摸了一遍,像哄小孩儿似的亲了一嘴,“对头!人家现在都定亲了,你就别想了……”
赖三崩溃了,“可我还是不甘心,那男的有什么好的?跟个竹竿似的,刘梅看上他哪儿了?我浑身都是腱子肉……”
其实村里人都知道刘梅看不上他主要是因为他没钱,穷光蛋一个,长得再好,有个鸟用,穆大民也不好再戳他心窝子,
“那谁叫你追的时候不卯着劲,你说你要是把生米煮成熟饭了,还有那男的什么事儿?现在晚了,你就别想了!”
赖三摸着麻将的手僵住了,“生米煮成熟饭……”
“二叔!”陆军侧过身去,是梁靖暄和陆绥来了。
“我马上就好,打完这一把就回去!”
梁靖暄一路小跑到他身后,勒住他脖子,“你每次都说一把,结果每次都打三把,二婶还在家等我们吃饭呢~”
陆军一边哄人一边出牌,“这次真的就一把!赢了我给你买小矮人的泡泡糖!”
陆绥站在他旁边,高大的暗影挡了麻将桌的一半,眸色幽深地像两口暗潭,陆军大气都不敢出,“真的就一把!”
穆大民幸灾乐祸,“军子啊军子,你也有这么一天!”
陆军从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去去去!赶紧出牌!”
穆大民笑骂,“你这个老瘪三,六万!”
“六万……等等等等……”陆军把牌一推,“我清一色!翻三倍,给钱给钱!!!”麻将室里的人听到清一色都来凑热闹,陆绥俯身看了一眼,漆黑的眸子里没什么波澜,揽住梁靖暄护在怀里。
穆大民仔仔细细检查了两遍,“还真是清一色……走狗屎运了你今天……”
陆军拿到钱数了三遍,“你就羡慕嫉妒恨吧!我走了,明天再打!”留下了买烟钱,剩下的全给了梁靖暄,“拿去,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好~”梁靖暄拽着陆绥去隔壁的小卖部。
手气不好,穆大民也打算回家了,瞥到陆军刚才坐过的地方,扯着嗓子往外喊,“军子!你落东西了!”
陆军掉头回去,“哦,对!引猪崽的药!”
穆大民拿起来递给他,“引猪崽……你家老母猪,还需要这个?”
“那猪贩子引来的公猪都是丑不拉几的,我家老母猪看不上!”
陆军提起袋子破了一个大口子,“妈的,这些无良奸商卖我这么贵,袋子这么垃圾!我走了,不跟你聊了!”
穆大民调侃,“你这一包兑水下去,就由不得它了!看不上,也只能挨着墙遭弄!”
“哎,你这人!说啥呢,也不嫌臊!”陆军背着手去了隔壁的小卖部。
赖三坐在位置上,暗沉沉的眸子划过一道诡谲的光。
梁靖暄买了两大兜子小矮人泡泡糖,蹲在地上撕泡泡糖的贴纸,打湿水贴在手背上,用力拍两下,揭开薄膜,小矮人印在了手背上。
“老公,你要吗?”
陆绥眸色幽暗地盯着白嫩的手,一把抓在掌心里,用大拇指搓了两下,梁靖暄猛的抽回手,“不要!不许搓掉……坏老公!坏老公……”
陆绥勾起唇,表情很恶劣,“到时候弄不掉,你别哭着来找我!”
贴纸也就能维持一天左右,第二天就开始发黑,洗也洗不掉,用力搓还很疼,梁靖暄每次都要搓掉一层皮,但好了伤疤又忘了疼。
梁靖暄抓着他的大腿站起来,“不会的……我不哭~我是好老……”
还没说完嘴唇就被狠狠吃住,整个人都被陆绥的手臂搂着动弹不得,他吃痛发出呼声,却引来男人更加凶猛的啃咬。
有人从小卖部出来了,陆绥才大发慈悲的将他放开,“以后再惹我……”
“我知道……”梁靖暄搂住他胳膊,小声的嘀咕,“不就是要做生宝宝的那种事嘛~我都说了我怕~”
陆绥往他腰上掐,“说的我好像强迫了你似的!”
梁靖暄一头埋进他滚烫的胸膛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他的胸肌,“我又没说不让你强迫……”
陆绥,“……”
“那昨晚我脱你裤子你跑什么?”
梁靖暄抬起懵懂的小鹿眼,“有吗?我不记得了……”
陆绥咬着后槽牙低低的笑,“不记得……好一个不记得!”
梁靖暄瑟缩着往后退,“我去看二叔买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一溜烟的跑进了小卖部。
陆绥眸子微眯,泛着寒意,“骚死了!”
陆军买完烟才想起来好像还忘记买白糖了,“再给我来两斤白糖!”白糖称好,用报纸包好,陆军看着手里引猪崽的药,多跟老板要了两张报纸包起来,一个揣左边的兜,一个揣右边的兜。
“走了,暄宝,回家了!”
“好!”
梁靖暄小跑到陆绥后背垫起脚,伸手去勾他脖子,“老公,我要背!”
陆绥唇角抿直,阴鸷的眉眼之间满是浓重的欲色,用胳膊肘撞开他,“自已走!”
“不要~”梁靖暄小跑着追上去,“老公,我要背~”
陆绥冷着一张冰块脸,当做没听到,梁靖暄委屈巴巴的拽住他胳膊,“老公~”陆绥甩开他的手,他又绕到另一边,
“老公~”
陆军点燃烟叼在嘴里走的很慢,回去了宋惠子老盯着他,一阵狂风刮来,梁靖暄捂着口鼻,“二叔,你又抽烟!”
陆军以前怕宋惠子,现在又多了一个怕梁靖暄告状,“就抽一根!”
梁靖暄“哼”了一声,“你每次都这么说~是吧,老公?”
陆绥淡淡的瞥了一眼,很生硬的说 ,“ 少抽点……”
换做在以前他早挤兑他了,今天这样,陆军不太习惯,觉得浑身痒,“知道了……”
天上繁星点点,地上蛙声一片,陆军又把于泽暎灌醉了,他上回去次脸摔破了,宋惠子这次就没让他回去,收拾了干净的床铺,让他凑合一晚。
陆绥打了盆热水给他擦脸,于泽暎血红的眼眸里含着一层水雾,“阿绥……我想我哥了……你说他怎么就这么装呢?装就装吧,临死之前都不愿意再见我一面!”
陆绥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于泽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不好评价,可他心里是对他有恨的,把梁靖暄送给赵崇明的人里,他是其中之一。
他不是圣人,梁靖暄被当成玩物绑走的那一刻他谁都不信,包括于泽暎……
可于泽暎是无辜的,况且他还为自已做了那么多,他的煎熬不比他少,兄弟阋墙?他做不到,芥蒂也就慢慢的消除了。
“要不……明天以我的名义去探视他,把他骗出来!”
于泽暎撑着床坐起来,满脸泪痕,握紧右手,竭力压制住手指的痉挛,声音带着哭腔,“能行吗?”
“能行的,你睡吧,明天天亮我陪你去监狱。别哭了……”陆绥以前最怕他哭,现在又多了个梁靖暄。
于泽暎用热毛巾擦了一把脸,傲娇的说,“我没有!是汗……”
陆绥也懒得拆穿他,抢走他手上的热毛巾,扔进水盆里,端着就走,走到门口撂下一句,“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于泽暎嘲讽的反击,“是你吧!洗澡哥~”
陆绥太阳穴突突的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想把盆盖他脑袋上,想到宋惠子还在家里,咬着牙忍了,“你明天给我等着!”
回到房间,梁靖暄光着屁股在床上跟小兔子玩,白皙细腻肌肤透着热水熏出来的粉红,陆绥眸色黑沉,暴躁的拿起床尾的小兔子睡裤,“你怎么又把睡裤脱了!”
梁靖暄不想穿着睡裤睡,抱着小兔子滚到床里,“热!刚洗完澡,热,我不想穿~”
陆绥平复暴起的情绪,坐在床畔,放轻嗓音,“穿上睡觉,我明天带你去市里,给你买一车的津威!还有辣条!”
梁靖暄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我穿!”陆绥拽着他的腿往床边一拉,麻利的给他穿上,梁靖暄留着哈喇子,戳他硬邦邦的肱二头肌,“老公~你是好老公~”
陆绥眸色昏暗,“你是不是想吃鸡腿了?”
梁靖暄舔了舔嘴唇,重重的点头,“对!”
“做梦吧!”陆绥禁锢着他的腰倒在了床上,腾出一只手提起乱蹦的小兔子扔下床去,扯起大红色的鸳鸯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睡觉!”
梁靖暄拉下被子,“我想吃~”
陆绥阖上眼冷漠的说,“没有!”
梁靖暄没在吭声了,隆起的被子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陆绥眉头一皱,胳膊上湿漉漉的,掀开眼皮,梁靖暄正抱着他的胳膊啃……
梁靖暄松开他的胳膊,戳着手掌心,“老公,我饿了~”
陆绥,“……”
一进监狱,周围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纱。冰冷的长椅上,于泽暎坐立不安,“你说我哥……他会不会不愿见你?我担心他猜到是我……”
陆绥眼神犀利,“我看你是太紧张了吧!”
于泽暎这次没再反驳,承认了,“有一点……”
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于泽辉靠着墙壁,透过狭窄的窗口看外面长廊上惨白的灯光,狭长的眸子里有些混沌的雾气。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生锈的大铁门前停了下来,“于泽辉,有人探视!”
于泽辉的眼眸猝然阴沉下来,满脸的警惕,“谁?”
狱警打开铁门,“陆绥!”
于泽辉低下头,喉中溢出沙哑的低笑,“傻逼……”
扯了扯身上的铁链,站起身来,坐久了两条腿很麻,这条昏暗的长廊他走了无数次。
脚上的铁链,让他的每一步都受到了限制,他却习以为常,因为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手上,脚上都带上了无形的镣铐和铁链。
长廊尽头的光很暗,几乎看不清他的轮廓,站在门口,消瘦的手抓着门把手,内心前所未有的忐忑,闭上眼用力推开,刺眼的光破入。
“哥!”于泽暎激动的站起来,抓着铁窗,泪眼朦胧,“哥!!!”
于泽辉狠心的背过身,声音颤抖的说,“我不想见他,我要回去!”
于泽暎抓着铁窗崩溃的大哭,“哥!你别走,你不说话也行,你让我看看你,哥……你就让我看看你吧……我求你了……”
于泽辉胸口像是有一把尖锐的刀子,在他心上狠狠划下一刀又一刀,他仰起头,双眼浑浊不堪,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傻逼,有什么好看的?你滚,我不想看到你!”
于泽暎疯狂的拍打着把他们隔开的玻璃铁窗,“哥……我求求你了,我知道你小时候不理我,是为了我好……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用,你让我看看你吧……”
于泽辉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可能会不愿意见他,可现在他不能见,他们见的每一次面,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被有心之人恶意曲解。
想让他们死的人太多了,他可以死,于泽暎不可以!
“你走吧!别来了,也不用你给我收尸,会有人帮我收的……”于泽辉拉开铁门,决绝的走进了黑暗潮湿的长廊里。
于泽暎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铁窗,窗玻璃裂了一个缺口,割破手掌,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滚,他感受不到痛,只有他绝望,
“哥!!!你不要走,你在等等我,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哥!哥,你不要走,你再让我看看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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