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揉揉拂面,于泽暎只觉得阴冷,一出监狱就看到了牵着艾勒薇斯的知砚,手指痉挛似的发抖,脖子上的青色血管都暴起来了。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知砚面前,喉咙像吞了火红的炭一样,不断地攒动,“你……为什么?不劝劝他……”
知砚攥紧手里的绳子,安抚狂躁的艾勒薇斯,再次抬眸,一双灼灼的桃花眼雾蒙蒙的,嘴角噙着苦涩的笑,
“你不都知道了吗,劝了也没用,有人想要他……他要是不死,新上任的那批官员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觉。”
于泽暎心弦蓦然一痛,也就是说,只有于泽辉死了,他们俩才能平安的活下来……
“我比你更想让他活下来,可他就算活下来了,他也是痛苦的,他那么爱我……我不能这么自私,我应该尊重他,可是好难……”
知砚微微仰头,嘴唇没有血色,水光潋滟桃花眼一片潮湿,想把眼泪憋回去,好难…… 于泽辉要是在,肯定要先骂他,然后再哄他,随后再跟狗似的,捧着他的脸,去舔他眼尾的泪珠。
于泽暎心头猛地跳了一下,下一秒像是扔下了无尽的深海,浑身冰冷。于家如日中天的时候,犯下的命案罄竹难书,更不要说得罪人了,只要有跟于家对着干的,没有一个是好下场。
现在于家倒台了,那些人不会放过他们的,他能全身而退,已经是很难的了。可他身上流着的是于家的人血,终究是个祸患,所以于泽辉必须死……
“你现在还好吗?有没有人……”
知砚勉强笑着打断他,“我很好,我有自保的能力,他不愿意见你,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于泽暎又怎么会不知道,于泽辉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瞒着他,背着他,背负一些不该他背负的东西。
“他只愿见你,那你就好好陪陪他吧……五号那天我会来的,还有,你要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好……”知砚牵着蔫巴巴的艾勒薇斯,很慢的走进了阴森森的监狱里。三月的阳光明媚柔和,照亮了监狱里的阴霾。
于泽暎在原地站了很久,看着死死关上的监狱大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仿佛被扼住了喉咙的穿透感,抿着唇,转身走入了和煦的长风中。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从半山腰处开垦的水田,放好水后,站在山巅上往下看,犹如一个个月牙。
翠绿的秧苗种田,像一块上好的翡翠吊坠,梁靖暄抱着小兔子蹲在田埂上,不安分的手指,轻轻的拨弄着带着土腥味的田水。陆绥弯着腰,在泛起层层涟漪的水田里扯秧苗。
扯了一大把攥紧,抓起飘在水面上的稻草杆子,绕一圈捆好,扔进镂空的竹篮筐。
每捆好一个,下意识的往田坎上一瞥,梁靖暄把小兔子扔在了田坎上,脱了鞋,两只手撑着田坎,白得像剥了皮的荔枝的脚试探性的往水田里踩,“梁靖暄!说几次了?!把脚收回去,有蚂蝗!把袜子和鞋穿好,去那边的小土坡上等我。”
被他这么一吼,梁靖暄差点摔进了水田里,小鹿眼睛怨恨的瞪着他,“坏老公!你吓我,不理你了……坏老公!”
陆绥挺起高耸的肩膀,菱形的肌肉下一颗颗汗珠从沟壑里滚落,消失在了绷紧的腹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却是冷冰冰的笑。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会打你?!”
梁靖暄瑟缩着脖子,身子往后倾,“没有……我……我不下去了,你别生气嘛~”
陆绥脸上的怒气消了一点,随意的洗了一下手上的泥,走到田坎边,抓着他的脚腕,把脱下的袜子穿上,“脚是湿的!不穿,不穿,干了再穿!”
陆绥稍微躬身,扯自已衣服干净的那一面给他擦干,圆润饱满的脚趾头像一颗颗从大到小排列整齐的珍珠,陆绥咬咬嘴唇,纠结地磨了一下牙齿。
两人靠的很近,滚烫的气息勾缠着彼此,浓烈的荷尔蒙气息熏的梁靖暄脸热,软软的身子往前倾,淡粉色的唇瓣贴上了他薄削的唇角。
陆绥耳蜗轰鸣,浑身绷紧,恨恨的咬着后槽牙,“你他妈……不跟老子做就别招惹老子!”
梁靖暄委屈巴巴的,小鹿眼泛起薄薄的氤氲,“我就想亲你一下……我……亲一下都不可以吗?”
“不许哭!你他妈还哭上了,老子都不知道找谁哭……”陆绥憋屈的吼完,梁靖暄瘪着嘴,“你可以找我哭……我哄你……”
陆绥,“……”
梁靖暄抽噎的站起来,伸手想去搂他脖子,陆绥蹙眉躲开,“我身上都是泥!回家了再抱……”
梁靖暄啜着泪儿,“不要,我就要抱……老公,我要抱!”
陆绥蓦然就阴了脸色,梁靖暄止住哭声,小声的啜泣,“我不要抱了,我去小土坡上等你,老公你别生气~”
陆绥怒意稍微缓和,弯腰捡起田坎上的草帽,戴在他头上,梁靖暄顺势抓着他手臂,很小声的说,“老公,我刚才不是想要惹你生气,我是想下去帮你~你别生气了~”
陆绥抽回手,携掉他眼角悬挂着的泪珠,“没生气,我一个人可以的,不用你帮我,抱着兔兔去小土坡上等我。”
梁靖暄轻轻的摇头,“我不想去,我想在这儿陪你……我保证不下去了,我乖乖的~”
陆绥微眯着鹰隼似的的眼睛,恶狠狠的说,“行,你要下来,我打断你的腿!”
梁靖暄啊了一声,“就打断腿啊?我还以为你要打屁股呢……”
陆绥,“……”
“暄宝!”分岔路口,于泽暎挑着空的竹篮子,嘴里叼着根烟,大步朝两人走来,一阵热风吹来,梁靖暄紧抓着吹掀开的草帽子,“暎哥!你挑上去的秧苗全插完了?”
于泽暎掐他脸,“对啊!今年请的人多,插的很快!你要不要跟我上去?”
梁靖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去,老公在哪儿,我在哪儿!我要当好老婆~”
于泽暎“嘁”了一声,“没出息……!”
陆绥抓起水田里捆好的秧苗,一个接一个的扔进空竹篮,“去年没请人吗?”
一说起这个于泽暎痛苦的闭上眼,回忆起那活的还不如牛马的三天,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破口大骂,但罪魁祸首不是他,只能憋着,
“去年暄宝发高烧,住了半个多月的院,二婶在医院照顾他,把钱给了二叔让他请人,结果他没请,全买烟抽了!”
陆绥咬着腮帮子憋笑,陆军做的出来这种事儿。
于泽暎吐掉嘴里的叼着的烟,“钱没了就没了,我也认命了,但他装腰疼,一来就在田坎上睡大觉,犁田,灌水,扯秧苗,抬秧苗,插秧苗都是我一个人,我还得要抽空看着张婶家的牛!”
那三天过后,他看到秧苗和水田就想吐,简直就是噩梦。
他是很惨,但陆绥还是忍不住的想问,“那他买了那么多烟,有分你一根吗?”
于泽暎下颚紧绷,牙都快咬碎了,“没有!”说完嘴角微勾,剑眉上挑,“但二婶回来了,把他打了一顿,两只眼睛都打肿了,跟熊猫似的,腿瘸了一个多星期!”
梁靖暄抱着小兔子重重的点头,“对,打的可惨了!二叔睡了一个月的沙发~二婶也不给他零花钱了,他没烟抽,他就偷我的大白兔奶糖吃!我跟二婶说,二婶又把他打了一顿!”
陆绥垂下暗沉沉的眼眸,“二婶……那以前……”打老婆也是假的?
那时候他虽然很小,可他真的听见了……
从回来到现在,有些事他不问,宋惠子和陆军就不说……
夜里,好雨悄悄的随着夜风潜入,润物无声。
水雾缠绕的浴室里,陆绥心不在焉的给梁靖暄洗澡,热水肆意的在梁靖暄身上流淌着,从粉薄的肩背,到有一点赘肉的软腰,最后在雪白的双腿蜿蜒而下,溅起大大小小的水花。
梁靖暄粉雕玉琢的小脸有一丝丝的困倦,双眼紧闭,睫毛颤抖,鼻尖上挂着湿漉漉的水珠,热水熏久了,他头有点晕,更多的是困,恹懒中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诱人,
“老公……”陆绥猛地回过神来,扶着他的软腰,关了热水,拿起架子上柔软的浴巾,把挂在他身上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水珠擦了个干净。
擦到那个地方,漆黑瞳孔中翻腾着凶猛的欲望,“啪!” 陆绥狠狠打了自已一巴掌,声音响彻浴室,梁靖暄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细长的脖子上,喉结缓慢滚动,“老公……”
陆绥半边脸肿了,眉眼凌厉阴沉的,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龌龊心思,粗略的擦干了梁靖暄,打横抱起,脚步紊乱的往房间走,很粗暴的把他扔在大红色的鸳鸯被子上,拿起床尾的小兔子睡衣,手忙脚乱的给他穿上。
梁靖暄不怎么多的瞌睡被他折腾没了,“老公,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洗澡了,你去客厅看电视吧……”陆绥说完像阵疾风似的大跨步走了出去。
“老公!等等我……梁靖暄撑着床,跳下去,着急忙慌的穿上猪鼻子拖鞋,“老公,等等我……”
等到了浴室门口,门从里面锁上,陆绥魁梧高大的身影倒映在玻璃门上,梁靖暄撅着屁股趴在门缝上,软软糯糯的喊,“老公~开门!我要看你洗澡!!!!”
陆绥满头大汗的看着下半身,粗犷的嗓音压抑着怒意,“你去客厅看电视……”
梁靖暄疯狂的扭动门把手,“不要!你都可以给我洗澡,为什么我就不可以看你洗澡?!我是你老婆,让我进去~”
陆绥眸色幽暗地盯着门口的梁靖暄,眼瞳翻涌着如墨般的欲色,“你去看电视……我很快就洗完了!!!”
梁靖暄抓着门把手,抿了抿唇,却仍固执地小声道,“不要,我要进去老公……老公,我要进去~”
“暄宝!你在那干嘛,过来!”是陆军。
梁靖暄吸了吸鼻子,“我要看老公洗澡~”
陆军扶着额头没眼看,后悔以前教他教过头了,“有什么好看的?他有的你也有,你二婶在收拾仓房,你要不要去?!”
梁靖暄小鹿眼亮的像星星一样,松开门把手,“好玩儿吗?”
陆军继续蛊惑,“肯定好玩,我在里面藏了好多宝贝~咱们去找宝贝去,洗澡有什么好看的……”
梁靖暄擦掉眼泪,纤长的睫毛一撮一撮的黏在一起,“对,洗澡没什么好看的!看了那么多次了,不差这一回,我下次再看!”
郑重其事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老公,我不看你洗澡了,我走喽~”
陆绥欲火焚身,“……”
“快走!”
梁靖暄边走边说,“但是我回来我要玩鸟鸟~”
陆绥,“……”
这个煎熬的澡,陆绥洗了一个多小时,出来身上泛起一大片的殷红,把陆军吓了一大跳,“你这……比烫过的猪都还红,烫猪是为了刮猪毛,你这是要干嘛?”
陆绥有苦说不出,“我……暄宝呢?”
“在仓房,看你小时候的照片……”陆绥走过暖光笼罩的厢房,最里面的仓房里宋惠子把用不上的老家具腾了出来,梁靖暄坐在小板凳上翻相册,三只小兔子围着他一蹦一跳的。
陆绥撩起衣袖,“二婶,我来吧。”
宋惠子笑着拍手,“没了,不用了,我就是想把这两张柜子抬出去,省的老占地方,抬完了,走吧。”
梁靖暄翻到最末页的相册,一张薄薄的纸掉了出来,他合上相册弯下腰捡了起来,上面的字他认的识不多,“医院……陆军……陆军是二叔,那这两个字的是什么?”
陆绥很少见梁靖暄愁眉苦脸的样子,狐疑的走过去,“看什么呢?”
梁靖暄递给他指着不认识的字问,“老公……这两个字是什么字?”
陆绥看着泛黄的单子,瞳孔猛缩,一道闪电,狠狠地在他脑海里劈出白光,“是结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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