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绥冷执淡漠的与警察对视,幽深的眸底涌动着辨不分明的意味,不用猜都知道是于泽辉的手笔,“好,我配合。”
梁靖暄褪去血色的脸上煞白一片,“老公……我要跟你一起去!”
陆绥温和的笑着说,“你乖乖的,我很快就回来。”随后嘱咐刘栓子,“你看好砖厂,还有赶紧给我二叔打电话,让他来把暄宝接走。”
刘栓子五味杂陈,“好……”
警车开走,梁靖暄抱着小兔子泪眼婆娑的追上去,刘栓子拽住他,“暄宝……别追!老板他一定会没事儿的,我们先进去给二叔打电话,他一定有办法!”
梁靖暄擦干眼泪,“好,给二叔打电话,还有,暎哥!”
阴霾的天雨幕沉沉的 ,气温又低了不少,于泽辉黑色的宾利刚开进地下车库,还没停稳,模糊的车窗中映着一道身形高大的黑影,手里拿着一根小臂粗的钢管。
紧接着是一声震破耳膜的巨响,“砰!”的一声,车窗到车门,四分五裂,于泽辉避的及时,不然脑袋上全是玻璃片!“下来!”
于泽辉惊魂未定,脸上火辣辣的疼,用手摸了一下,全是血,他瞬间暴起,“傻逼,你他妈疯了是吧??!老子是你哥!”
于泽暎凌厉的眼神像带着刃,狠剐在他的脸上,“下来!”
于泽辉磨磨蹭蹭的下去,“我下来了,你他妈要说什么?!!”
于泽暎狠狠的朝他腹部踢了一脚,于泽辉撞在车门上,猛的抽了一口气,四肢百骸像断裂了一样,“傻逼……你他妈……”
于泽暎捡起地上的钢管抵上他的脖子,“打电话叫你的人放了陆绥!”
于泽辉抹干净脸上的殷红血,又去抹嘴角的,“警察局又不是我开的,你说放人就放人,再说了,是例行询问!陆绥要是跟杨启山的车祸没关系,会放了他的……”
“于泽暎!”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在车库电梯门口响起。
于泽暎僵硬的抬起头,耄耋之年的老人眉眼间满是肃穆和不可撼动的压迫,是他外公,于耀东。“他是你哥!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外人这么打他?”
于泽暎暴怒的攥紧手里的钢管,“他草菅人命,难道不应该打吗?!”
于耀东冷冰冰的审视着他,“什么草菅人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在跟你说一遍,你离那陆绥最好是远一点!不要再妄想跟他做什么兄弟了!”
于泽暎像是被阴冷的蟒蛇缠住,很窒息,“什么意思?”
于泽辉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意思就是,当年舅舅和咱们的好外公不止贪了陆绥他爸的赔偿款,还教唆刘梅他爸杀了他,因为陆绥他爸陆川发现了政府大楼猫腻!建造的材料都是最低劣的,建出来的大楼是一座危楼!”
于泽暎手里的钢管应声掉在地上,头皮发麻的声音,像是死前的最后呻吟,“你骗我……不可能……”
“我为什么要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咱们的好外公不止杀了陆川!在知道陆川手上还有一份政府大楼的检测报告,咱们的好外公杀红眼了,连夜派人去他家里搜,结果撞上了大着肚子的宋惠子!听说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你好像还见过,对吧?”
于泽辉话像鞭子一样,一鞭一鞭的抽在于泽暎身上,疼的他不敢喘气,于泽辉轻蔑一笑,
“这可是杀父之仇,你们还怎么做好兄弟?不对,说错了,他爷爷奶奶好像没过多久也就死了吧。那就是四条人命了!”
“你个逆子,你给我闭嘴!”于耀东的怒吼,更像是心虚。
即便他掩饰的再好,也还是骗不过于泽暎,胸口的坠痛感加剧,“你们太恶心了……”他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胃里一阵翻涌,不断的干呕,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滚落,“你们太恶心了……你们太恶心了……”
他以为他们只是贪了陆绥他爸的赔偿款,没想到……
为什么他们能恶心成这样?
为什么他要生在于家?
为什么……
陆绥……
他扶着膝盖站起来,忍着恶心,看着两人,目光锋利得像带着浸满了毒液的刀,
“放了陆绥,不然……我们三个人今天都要死在这儿!!!”
“你敢!你这个逆子,平时忤逆我也就罢了,现在竟敢为了一个外人要杀我!大逆不道!”于耀东褶皱的脸上满是怒火,话音刚落,四个持枪的警卫员凛凛走了进来,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于泽暎。
于泽辉猛的冲上去握住枪口,怒骂道,“他是你能随便拿枪指着的吗?滚!!!”
警卫员侧目看向于耀东,“先退下……”于耀东气的得嗓子有些暗哑。“死都死了,就别再追究了,再追究下去,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当年没杀了他满门是我心慈手软,你可别逼急了我!”
于泽暎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与警示的意味,他忍了十几年,他不想再忍了!
捡起地上的钢管愤然砸过去,警卫员神速的护住于耀东,剩下警卫员把他死死的摁在地上,枪柄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他身上,额头瞬间就见了血……
“傻逼,放开他!!!”于泽辉吃力的把警卫员的扯开,他受了重伤,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破口大骂于耀东,“老东西!你他妈要敢崩了他,老子让你断子绝孙!”
“住手!”于耀东一声令下,警卫员收了枪,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狼狈不堪的兄弟俩,敢跟他叫板的人,没一个能活到明天……
于耀东一走,死寂的地下车库有了活人的气息,于泽辉搀扶着于泽暎站起来,“傻逼……不管你要做什么,你要记住,保住命比什么都重要,陆绥在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放了……”
于泽暎甩开他的手,一瘸一拐的往车库出口走……
于泽辉愣愣的站在黑暗里,看着他走向光明……
“怎么能让人打成这样呢?”孱弱的声音,在暗处响起。
于泽辉扶着车门侧身转过去,知砚的桃花眼噙着薄薄一层泪,眼尾染着一抹艳红,于泽辉有些错愕,还有慌乱,笨拙的朝着他走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知砚抬起没什么血色的手指,摩挲着他嘴角的血痕,“刚刚……”
于泽辉微微倾身,蹭着他冰凉的手指,“不怕,就一点小伤……”
知砚颤颤的抽回手,抱住他,“骗子!”
于泽辉捻掉指腹上温热而湿润的泪,蹙了蹙眉,“我骗你什么了?”
知砚收紧手臂,两瓣薄薄的嘴唇翕动着,“骗我说不会再受伤……”
于泽辉心脏蓦地向冰窟坠落,死死的抱住他,指尖上的血滴在乳白色的毛衣上,“只是这一次……下次不会了。”
严肃的例行询问历经了两个小时,警察问什么,陆绥就说什么,全部问完,签字盖章,“好了,现在没什么事儿了,你先回去吧,如果有事儿我们还是会找你的,请务必要保持电话的畅通!”
“好……”
陆绥从警察局出来,脚步踌躇,有些不敢置信,于泽辉费尽心思的把他弄进来,现在就这么轻易的放了……
一阵寒意袭来,他颤着给陆军打电话,陆军很快就接了,在开车,“砍老壳你出来了,没事儿吧?!!”
陆绥侧颈的血管因紧绷而微微涨起,“我没事儿!你和二婶没事儿吧?”
“我们能有什么事!我们现在正在去接暄宝……”
陆军声线猛的变得刺耳,蛰伏在内心深处的念头不断的放大,陆绥挂断电话,又打给刘栓子,可见连打了三个都是无人接通!
此时的砖厂乱作一团,大伙都在担心陆绥进去了砖厂又要封了,活也没心情干了,都旷工了。
刘栓子一个劲的安抚,他年纪小,人微言轻,大伙也不怎么搭理,说也是说丧气话,还是送沙子回来的王东吼了一声,没谁再敢嚼舌根了。
梁靖暄抱着小兔子蹲在砖厂门口,大半张脸都被白色的围巾裹着,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掉,陆绥走了多久,他就在这儿蹲了多久……
以至于并没有发现有一股阴冷森然的目光在暗处死死盯着他……
“暄宝……”
即便声音很嘈杂,梁靖暄还是听清了,呼吸一窒,抱紧手里的小兔子,哆哆嗦嗦的站起来……
转过身,正是那个折磨他大半年的舅舅,梁勇,脸上有一条丑陋的长疤, 还带着瘆人的笑,他脑袋轰的一下,发出了颤抖破碎的尖叫!
刘栓子听到声音,猛的察觉不对,一路狂奔到砖厂门口,只剩了乱蹦乱跳的小兔子,梁靖暄不见了!
他先是报了警,然后又发动大家伙在这附近找,陆绥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老板……暄宝……在大门口不见了!”
陆绥狂跳的心脏犹如被钝刀割了一下,疼的他面目抽搐。后面赶来的宋惠子听到梁靖暄不见了,嘴唇惨白,精神恍惚,“暄宝……”还没走两步,就晕了过去。
陆绥一把抱住她,“二婶!!!”
于家老宅里,廖云站在楼梯死角,捂着嘴,听完了于耀东的电话,透过眼皮的光黯淡下去,继而浮上浓稠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