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绥倏然变了脸色,鄙夷道:“你是不是又喝假酒了?”
陆军瞅了一眼厨房,把声音压的很低,“是真的!我这辈子摸过最好的两张牌,一张是你爸死的那天,还有一张就是我把暄宝买回来的那天晚上,那一晚我赢了三万!”
陆绥一听到他说赌钱,转身就走,陆军又把他拽了回来,“砍脑壳的你能不能听我讲完?!!我说的是真的,后面我只要带着暄宝去赌钱,我就赢,不带着就输,不信你试试!”
陆绥扯掉他的手,拿了块帕子垫在肩膀上,“闲的发慌就去把面包车上的煤搬下来。”
陆军急的直接挡在了门口,“我知道这事儿很邪门,但是是真的!隔壁镇的煤老板马潮,他之前就包养了一个男小三儿,也是狐狸人,结果这马潮玩了他两年就不要了,你猜最后马潮怎么着了?死了!五脏六腑都给挖空了,被扔在了矿山上!”
陆绥听完了满脸暴躁,语气冷酷,“你再接着编!”之前陆军为了骗他跟梁靖暄上床,诓他说梁靖暄是来帮他去煞气的,为了让他相信,还找了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道士。
陆绥一眼看穿,掀翻祭台,赶走了道士……
陆军拍了一下脑门子,脸都气黑了,狠狠咬牙道,“我这次真没骗你!爱信不信,反正你不能辜负了暄宝!”
陆绥冷笑了一声,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蔑视着陆军,随后又很诚恳的说,
“你别操心了,也别再搞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来警告我,我认定了梁靖暄,那他就是我老婆,管他男的女的,什么神仙不神仙的,我就想跟他过一辈子。”
陆军也不打算跟他掰扯了,他不信舌头说烂了也没用,“你知道就行!”
陆绥拉开门往外走,“老公,你去哪?!!”梁靖暄抱着兔子追上来。“我去把煤扛进来,你就在屋里别出来!”
“我也要扛……”梁靖暄把兔子给了陆军。“那一袋就有一百多斤,你扛不了!”
梁靖暄也不进去,固执的拽着陆绥衣服跟在他后面,“我陪你……”
陆绥绷着身体想凶他吧又舍不得,索性就让他跟着了,雪停了,雨也停了,天是墨黑色的,北风肆虐,积着雪的树枝像坟头上的经幡,随时随地都会断掉。
扛到最后一袋,于泽暎来了,“阿绥!家里还有炭吗?媒也行!”于泽暎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嘴唇时不时的颤着。
“有,搬的这个就是!”陆绥用胳膊擦了一下额头上汗,“屋里还有,天冷了,我买的多!”于泽暎把他手上的那一袋搬到自已车上,又陆陆续续的从厨房里搬走了七八袋。
掏了一沓钱塞给宋惠子,“二婶,这些钱你先拿着,不够的话,我后面再补上!”
“不用!你给什么钱,你这孩子……”宋惠子拿着钱就要还回去,“应该给的!”于泽暎大阔步的走了。连梁靖暄倒的水都来不及喝。
陆绥放心不下跟上去,抓着车门,“阿暎,出什么事儿了?!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他生病了,我先回去了,他好一点了,我再来跟你说!”于泽暎紧绷着神经,一丝都不敢松懈。
陆绥也就没再多问,“好……”
冯家老宅至少有70年了,御寒早就比不上以前那会儿了 ,再加上今年的冬天冷的能冻死人,熙良前天晚上被于泽暎折腾狠了,到了白日就开始断断续续发高烧。
药吃了吐,饭吃了也吐,于泽暎一口闷了药,掐着他的嘴,嘴对嘴的喂下去,还是吐,但是吐了一半,剩下那一半进了肚子,药见效很快,烧慢慢退了。
于泽暎吓了个半死,死死的把人抱在怀里,熙良怎么撵也撵不走,一连三天,毕恭毕敬的伺候着他,连翻身都不让他自已翻,生怕他把自已压着。
鬼宅里的地龙还是好的,就是烧起来很费煤炭,但只要一烧起来,屋子里暖和的跟春天一样,墙上大抵是涂了花椒泥,有一股淡淡的花椒香味。
榻上的人盖着厚厚的狐裘,只露了一张煞白的脸,明明是青年模样,浑身却透着死气,如同失去灵魂的枯槁,靠着骨头撑起一层皮,内里其实早已腐烂。
他阖上眼睛,又疲惫的掀开,目光仍是朦胧的,像一团灰色的雾。
他昨晚差点就死了,他甚至看见了来接他的黑白无常。可于泽暎不让他走,貌似还哭了,一边哭一边往他嘴里灌药,他就这么又活了。
于泽暎不在了,大概是回去杀猪了,鬼宅里静得像座坟冢,他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王八蛋!”
一骂完他就剧烈的咳了好几声,咳的脸色涨红,差点窒息。
短暂的缓过来后,又感慨这老天爷真会折磨人,要死就让他死个痛快,这么磨磨蹭蹭,真不人道,跟于泽暎那只臭狗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外头传来了声音,他竖着耳朵听,沉稳的脚步声他再熟悉不过了,撇了撇嘴阖上眼。于泽暎小心翼翼的推开雕花木门,屋子里还暖着。
榻上的人也还睡着,想摸摸他,看了看自已手,刚搬煤炭,脏的很,去了后院把自已洗干净了才敢靠近。熙良睡着的样子很乖软,不像醒着那样尖锐,像一把锋利的刀,握上去会见血……
“别碰我!”熙良躲开于泽暎的手,翻身背对着他。“你什么时候醒的?饿不饿?”于泽暎半蹲在榻下跟跪着差不多,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早就醒了,不饿,你走吧,吵死了……”熙良声音闷闷的,他是真的烦,还有一点怕,他怕他习惯于泽暎,更怕爱上于泽暎,离不开于泽暎……
“我不走,死也不走!”于泽暎掀开狐裘,挤进去把他牢牢的抱在怀里,只有听着他的心跳,那种要命的坠坠不安才稍微褪一点。
滚烫的两颗心隔着皮肉和骨头,跳的很快……
熙良耳朵很烫,抓着他的手臂咬了一口,“臭狗,赖皮狗!你比门口的野狗还讨厌!烦死了……”
于泽暎箍着他瘦弱的身子,卑微的恳求道:“阿熙……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吧,做什么我都愿意……”
熙良听着声音不太对,翻过身,于泽暎又哭了,眼泪还掉着,看到他翻过身来,惊惶的去擦眼泪,挺拔的鼻子红了,嘴巴闭得紧紧的,他人长得不差,剑眉星目的哭起来还挺好看的。
熙良就这么看着他哭,看够了,抬手揩去了他眼角的水珠,脸上尽是漠然,没有半分温柔,“你好烦……”
“你要了我,好不好……”
于泽暎上一次这么哭还是才5岁的时候,他躲在外公的书房柜子里听到了于郡说不喜欢他,讨厌他,甚至在怀着他的时候就想把他打掉……
于郡心里的儿子只有于泽辉一个,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棋子。还是一颗她很不满意的棋子……
熙良侧过身去轻轻的嗯了一声,于泽暎听到了,死死的抱着他哭,数不尽的眼泪,一颗颗的滚进熙良的脖颈里,湿漉漉的,很不舒服,“别哭了,再哭我就不要你了!”
于泽暎突然觉得很丢脸,把脸埋进狐裘里,“我没有哭!”嘴巴上不哭,身躯一抖一抖的,熙良很烦躁的蹙眉,扯他耳朵,“你再哭就给我滚出去!哭完了再进来……”
于泽暎咬着嘴唇,憋着,他不想出去,但是好想哭,熙良要他了,哪怕只是给他当狗……
“外面比我好的人多了去了,我脾气又不好,还爱打你,骂你,你为什么非得就逮着我不放呢?”熙良从小脾气就很爆,没几个人愿意靠近他,就算靠近了也是想要攀上他爸。
于泽暎是第一个,不带目的,不带阴谋,只为求他的人。这样蠢的人他从来没接触过……
于泽暎握着他的肩膀把他掰了过来,“你好,你很好……!”
熙良冷哼了一声,“你想说的是我好睡吧,一开始就贪图我身子,色狗!”
于泽暎对上他清凌凌的目光,心头颤了颤,二人对峙了片刻,他又开始想歪了,脑子里只留下那双狐狸眼,绝情又潋滟……
“我这个样子了你还要发情……滚下去!”熙良气愤的用手去推他,他大病初愈哪推得动于泽暎。反被于泽暎覆上去压进榻里,“阿熙……”
“滚开!”熙良最烦他黏着自已,手攥成拳头,捶他肩膀,手都捶酸了,身上的人也没挪一下,“滚开……”
于泽暎埋进他脖子里,挨着他大动脉,舔了舔齿尖,哽咽的问,“阿熙,你当我老婆……好不好?”
他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生怕他的阿熙听不清……
熙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太给他脸了,给他又嫖又睡了大半年,现在还想让他给他当老婆,真是一条不要脸的狗。可惜他身上背负的太多不能回应……
“可以,那你能帮我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