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绥侧过身,刘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田坎上,“绥哥……”
“你是有什么事儿吗?”陆绥说着把梁靖暄拽了起来,梁靖暄躲到他身后,抱着他的腰。“老公……怕……”刘梅她姐刘丽骂过他,他记得她们姐妹俩。
“不怕……”陆绥戒备的看着刘梅。
“绥哥……我来是想谢谢你,我不打算在村里待了,我在县里面找了份文职的工作,薪水不多,但能养活我自已,过两天就要走了。”
刘梅那天回去认真的考虑了陆绥的话,她毕业就回了云雾村,浑浑噩噩的待了五个月了。
陆绥没回来之前她就一直听她爹妈的安排相亲,有权有势的看不上她,没钱没本事的她看不上,就这么耗到陆绥退伍回来,可陆绥看不上她。
“不用谢我,你要谢你自已,我只是提了个意见,去不去做,选择权在你自已。”陆绥语气冷硬,但眼神很灼热,刘梅很羞涩的把头碎发撩到了耳后,“但还是要谢谢你……”
梁靖暄歪着脑袋看她,小声说,“虚伪……”
陆绥捂他着的嘴,很疏离的对着刘梅说,“我活还没干完,下次再唠吧。”“好……”刘梅四下巡视,田里有不少人在往他们这儿看了。
刘梅一走,梁靖暄逮着陆绥的手就咬了一口,“嘶!”他牙齿很细,像小猫一样咬人很疼。“你他妈的发狗疯了?”
梁靖暄捏着拳头,“是猪疯!你不是说我是猪吗?!”
陆绥,“……”
梁靖暄堵着气回家,宋惠子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陆军拿了大白兔奶糖都没撬开他的嘴,吃饭的时候最爱的红烧肉,也只夹了两筷。吃完饭,他很乖的跟着宋惠子去厨房洗碗。
陆绥去浴室洗澡,出来了陆军在卷旱烟,“要不要来一根?”
陆绥擦了擦头发,“不用。”视线瞥到厨房,梁靖暄蹲在灶前,戳着地面衣服短了,露出了半截腰。
陆军划了一根火柴点燃旱烟,“玉米和稻谷都收完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陆绥尴尬的收回了视线,“把老房子推了,建新的,建像城里那样的,两层楼。”
陆军皲裂的手指搓捻着旱烟,“你有钱吗?我可没钱……”
陆绥恼恨自已对他抱有不该有的希冀,“有!你就算给我也不稀罕!”
陆军猛吸了一大口,“你就算稀罕,老子也没钱……别人家建房子都是娶老婆,你建房子……”
两人的目光没有任何谋划的看向厨房的梁靖暄,“忘了,我帮你娶了……”
陆绥收回森冷的目光,“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我以后是要娶一个女人的,他的话,我养他一辈子。”
陆军没有激动,也没有暴怒,很柔和的说,“不用你养,养你自已的老婆就行,我和你二婶还是养得起他的。”陆绥有些怔愣,陆军继续说,“就算黄土埋到半截脖子了,我们也会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好,不给你留一点累赘。”
陆绥攥紧拳头有些愤懑,“那为什么要跟别人说他是你给我娶的老婆?还有你和二婶为什么对他这么好?”陆绥有段时间都差点怀疑梁靖暄是不是陆军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可他们俩长得又不像,这个荒唐的想法也就覆灭了。
“你回来第一天我就说了,为了收礼钱,但是这个礼钱我一分没动,都在你二婶那儿,对暄宝,是因为……那个孩子的鼻尖上也有一颗痣……”陆军的声音绷得很紧,缭绕的白烟把他眼睛熏红了。
陆绥大脑仿佛被重击一般陷入晕眩,紧接着手指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他抱过那个还没出生就断了气的弟弟,鼻子上确实有一颗痣,都说死胎不详,宋惠子就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抱就被……
“你没资格提他……因为这些都是对你的惩罚!报应……”他爸下葬没多久,陆军就把所有的礼钱都偷去赌了,奶奶被气的一病不起,躺了两天,吐血死了,发现的时候都冻僵了。
宋惠子当时已经9个多月了,守灵的第二天,家里进了贼,撕扯间宋惠子被重重的推在棺材上,陆绥只有7岁,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哭……
宋惠子一边扶着肚子靠着棺材,一边虚弱的跟他说让他去找人,当时是半夜,还下着冥冥的大雪,他一家一家的敲门,一家一家的磕头,只有于泽暎开了门,可还是晚了,等到的时候,宋惠子已经在棺材底下把孩子生出来了,没哭,也没叫,死了……
一个月死了四口人,最后一口还是除夕的前一天,那个冬天除了野狗,没有谁来他们家……
“你想在他身上赎一辈子的罪,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和他到死都不会原谅你!”陆军任由已燃烧的旱烟烫着他的手指,陆绥的一字一句像一根根毒刺一样扎进他心里,搅得他五脏六腑都似火烧般的灼痛。
“梁靖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跑了进来,看到一脸阴鸷的陆绥缩了缩脖子,“二叔,绥哥……”
“二虎!”梁靖暄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二虎看到他,拉着他往厨房跑,“二婶!”
“二虎来了!吃饭了没?”
“吃了!我妈让我跟你说,今晚村口放电影,让你拿板凳早点去占位子。”宋惠子揉了揉他的脑袋,“好,我知道了!”打开橱柜,从袋子里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给他,“谢谢二婶,我走了!”
“我也要去!”梁靖暄就在二虎屁股后面,二虎很为难,“我要去写作业,我今天作业很多!我们老师说了二年级很重要的!等星期六,星期天我作业不多了,我再陪你玩……”
梁靖暄戳了戳手心,“好吧……那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二虎在镇上上小学,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今天张婶过生日,请了半天假,把他接了回来,“那你呢?你老公现在回来了,我重要,还是你老公重要?”
梁靖暄不会撒谎,“老公……”
二虎“哼”了一声,“没出息,小舟老师说了,靠什么都不能靠男人,要靠自已!”
梁靖暄装作听不懂,“我听不懂,你给我带的猪尾巴呢!”
二虎猛的想了起来,“在书包里,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还有好多新出的辣条,我给你买了一书包!还有津威……”
“好!”两人拉着手,一蹦一跳的出去,撞上陆绥,他皱眉沉脸的样子令人心下发怵,二虎犹豫良久,还是开口道,“绥哥,你也想吃辣条吗?”
陆绥,“……”
“不吃……”滚烫的视线移到梁靖暄身上,“少吃一点!”梁靖暄重重的点头,“好的,老公……!”
有了辣条梁靖暄,把仇也忘了,恨也忘了,只记得辣条了。吃的嘴巴脏兮兮的才回来,衣兜裤兜里塞的满满当当的,手里还拿着四五包,陆绥憋着气很嫌弃,“我让你少吃一点,你是当耳边风了吗?”
梁靖暄很委屈的掰着手数,“我吃的很少了!我就吃了,七包,八包,九包……”
陆绥,“……”
残阳红的血淋淋的,老母猪要生小猪崽了,宋惠子不放心,就没去看电影,陆军带着梁靖暄去了,陆绥从于泽暎那回来了,两人都还没回来。
夜晚,繁星如沸,宋惠子很愁,“小绥,你去把暄宝接回来吧,你二叔我怕他又去跟别人喝酒了……”
陆绥拿起外套,“好……”看电影的地方很宽敞,放的是《三打白骨精》,白骨精变成骷髅的时候,吓得小孩子们畏畏缩缩的捂上了眼,梁靖暄被吓的躲在二虎怀里,二虎自已也很怕,强撑着去哄他。
“不怕,都是假的……!”声音很虚……
黑黢黢的,陆绥找了很久才找到梁靖暄,手臂伸过去,惨白的光刚好打在他手上,吓得两人抱在一起哇哇大哭,还以为是白骨娘娘的手……
陆绥,“……”
“老公!……”梁靖暄看到是陆绥,两腿颤颤的站起来,撩起他的衣服就往他里面钻,“老公……怕……!”
二虎则是抱住陆绥的大腿,“绥哥……”
陆绥,“……”
“不看了!”
“不要!要看……”梁靖暄撩开衣服钻了出来,“二虎!”张婶来了,把二虎拽走了,“二虎……”“不看了?”陆绥问。
梁靖暄咬着嘴唇,“看!我要把剩下的都看完了,回去讲给二虎……”
看到后面站起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位置在后面,被挡了一大截,梁靖暄又急又气,“老公……怎么办!”猛的撇到旁边的小孩儿骑在大人脖子上。
小鹿眼倏然瞪大了,又转了转,戳了一下陆绥的手臂,“老公,我也想要像他一样……”
陆绥,“……”
梁靖暄疯狂的晃他手臂,“老公……我要我要……我要……”
陆绥胸腔中难以扼制烧起熊熊怒火,火却最终不知该烧向谁,只能把它掐灭了,他蹲了下来。
梁靖暄泪眼婆娑的骑上去,陆绥勒住他的两条腿缓慢起身,梁靖暄坐稳了很得意的看着旁边的小孩儿,“我比你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