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怎么够。
南婳单手抱着花,空出一只手给先生回信息:来给客户阿姨过生日,半个小时恐怕不太够。忙完我打车回去就好,不麻烦先生您了。
先生很快发来信息:司机已经过去了,叫顾一,车是银灰色宾利。
南婳莫名觉得他有那么点霸道,霸道得有点可爱,忍着笑回道:好。
回完信息,一抬头,看到林墨白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南婳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睫垂了一下,耸耸肩,说:“今天去参加霍北尧和林胭胭的婚礼,没来得及换衣服,直接穿着礼服就过来了。”
林墨白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收敛目光,笑着说:“我以为你是为了见我,才打扮得这么漂亮,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不过,宝石红色很适合你。”
“谢谢夸奖。”南婳把花递给他,“给阿姨的花。”
林墨白伸手接过,垂首,鼻子凑到花上轻轻闻了闻,“很香,替我妈谢谢你。”
“应该的,阿姨是我的客户嘛,客户至上。”
两人穿过黑色雕花大门往里走。
南婳瞥了眼林胭胭住的那栋楼,问:“林小姐在家吗?”
“不在,今天有她忙的。”
“他们的婚礼你参加了吗?”
林墨白鼻子哼出一声冷笑,“一个私生女而已,也值得我去?踩在别人尸骨上的婚礼,去了,我会良心不安。”
第二句话,一下子戳到了南婳的心窝子。
心里像挤破了一眼泉,汩汩流动。
总算有人说句公道话了。
这种话从林家人嘴里说出来,和自己人说,意义很不一样。
南婳对他好感倍增。
说话间,两人来到那间香气诡谲的青灰色小楼前。
推开门走进去。
屋子中间摆着一张造型别致的欧式长桌,上面放着一束红丝绒质感的玫瑰,造型复古的烛台上燃着两柄红烛,烛光摇曳,十分有情调。
上次来还没有,显然是临时布置的。
长桌上摆着精美可口的法式套餐,有西冷牛排、香煎鹅肝、红酒焗蜗牛等法式大餐,还有一瓶红酒,旁边蛋糕架上是一个造型精美的三层奶油蛋糕。
看来林墨白在很认真地给他母亲过生日,布置得这么精心。
南婳不由得想到阳阳。
以前她和阳阳相依为命,无论她的生日,还是阳阳的生日,都只有他们俩人过。
如今她“去世”了,阳阳不知得有多孤单,即使身边有一大群佣人围着他,可是谁也代替不了“妈妈”的位置。
鼻子一酸,她强忍眼泪。
林墨白把鲜花放到床头柜上,温声对着床上的“女人”说:“妈,沈小姐来看你了。”
南婳配合地走过去,俯身朝她招招手,温柔而真诚地说:“阿姨,你好,生日快乐。”
那认真的态度,仿佛床上躺着的是个大活人。
她尊重每一位客户。
这份尊重,让林墨白尤为感动。
他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
有一种静态的美丽像雪花一样,落在她的眉梢和眼角,散发出一种细细的幽香。
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啊,比他以前交往的那些娇滴滴的富家千金,不知要强多少倍。
心里对她的喜欢更深了。
打完招呼,林墨白把南婳迎到桌前。
落座后,他动作优雅地切了一块牛排,递到她嘴边,漂亮的桃花眼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尝尝,我亲手煎的。以前我妈在世时,最喜欢我煎的牛排,进口雪花牛肉,七分熟,嫩度刚刚好。”
南婳就着他手里的叉子咬下一口,果然,外香里嫩,好吃得想把舌头吞下去。
他又切了一块鹅肝,要喂她吃。
南婳忙拿起手边的刀叉,“我自己来就好。”
林墨白端起醒酒器,给南婳面前的酒杯倒了四分之一的红酒,又给自己倒好,“喝点红酒吧。”
“好。”南婳手指握着高脚杯细长的杯柄轻轻晃了晃,红酒挂壁,无论色度和黏稠度都是极好的。
林墨白笑说:“这酒还是我妈生前去国外酒庄亲自采购的。”
闻言,南婳轻轻把酒杯往林墨白面前推过去,“这酒太珍贵了,我不能喝。”
林墨白面色微微一怔,随即想起来什么,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笑容有点僵,“我不会在酒里下东西,你放心就好,我林墨白自认为还算光明磊落,上次是交友不慎。”
“不是,你误会了,我是说这酒是阿姨留给你的,被我喝了,有点暴殄天物。”
林墨白把酒杯轻轻推回她面前,“我妈她喜欢你,这酒给你喝,她会开心。”
两人让来让去,林墨白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南婳的手指。
他顺势轻轻握住。
南婳想抽出来,可他握紧,她抽不动。
他看她的眼神,渐渐变得灼热,热得烫人。
南婳忙垂下眼帘,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心想,以后不能跟他单独相处了,无论他找什么借口都不能了,不能让他误会。
正当尴尬之际,手机忽然响了。
是南婳的。
“我接个电话。”
“好。”林墨白微笑着松开她的手。
南婳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按了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男人恭敬的声音:“你好,南婳小姐,我是先生的司机顾一,现在在林府门外等你。”
先生果然派人过来接她了。
南婳轻声回道:“好,你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出去。”
挂掉电话后,她把手机放到餐桌上,对林墨白说:“我们切蛋糕吧,给阿姨庆祝完,我该走了。”
林墨白脸色微微变了变,“是不是我刚才太唐突了?”
南婳表情认真起来,“我是个复杂的女人,比你想象得要复杂得多,还有个两岁的女儿……”
林墨白并不觉得意外,“我知道,可我不介意。”
南婳狠了狠心,说:“我心里有人。”
林墨白心里顿时酸胀起来,挫败感油然而生,“派司机来接你的那个人吗?”
南婳略一犹豫,“是。”
林墨白抬手揉了揉眉心,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微恼。
片刻后,他伸手,握着她的指尖,目光里有着明亮的真诚,“你心里可以有人,但也别急着拒绝我,好吗?我不轻易喜欢人的,你是个例外。”
南婳沉默了。
“喜欢”这个词,太单调、太明快、太年轻幼稚。
她是受过重伤的人,仿佛经历过沧海桑田,心已老了,这样简单明快的喜欢,打动不了她。
她需要的是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