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爵……”在沙文有着护国法神之称的法拉?奥西斯微微眯起了他那虽显沧桑却依然清澈明亮的眸子,原本古井无波的语气中稍显讶异:“就是你么?”
墨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风淡云轻:“正是,说实话我也没有料到公爵大人会如此的信任我,不怕您笑话,对于一个落魄贵族而言,这段时间鄙人的压力真是蛮大的。”
谦和得体、谈吐不凡、风度翩翩、不卑不亢……
以上是法拉对面前这位年轻人的第一印象,尽管因为那半张面具无法看清他的全貌,但却并不妨碍对方的气质确实能够让人第一时间对其产生好感,而且面对自己刻意营造出来的压迫感也依然能够保持足够的从容,可见也多少有点实力,看来这位令皇室颇为意外的临时负责人倒并不像是个草包或者居心叵测之徒。
这让向来对加洛斯大公爵素有欣赏的法拉多少松了口气,只要确定前者并非将班瑟城那天怒人怨的惨案当成儿戏,他就放心多了。
但毕竟事关重大,此次前来本就是打算了解一下这位‘罪爵’的法拉也并未打算凭借着第一印象做出判断……
“你听说过我的名字?”法拉敛起了之前那若有若无的威压,淡淡地问道。
墨立刻莞尔一笑:“大师说笑了,您身为奥术、空间双系贤者,同时也是帝国的大占星师以及护国法神,我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您呢。”
法拉也笑了:“那你曾经见过我?”
“那倒是没有。”墨摇了摇头:“不过就凭之前那举重若轻的空间传送以及直到刚才为止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再结合您这身……其实并不难猜。”
法拉稍微楞了一下,随即才想起自己因为来的匆忙,现在身上还是那套出入宫廷以及法师公会时常穿的服饰……
紫底银纹的魔导师法袍上至少散发着十余种高阶附魔波动,领侧一金一蓝两条缎带分别昭示着他大占星师与法师分会会长的身份,之前还刻意将自己的法杖与数枚增幅魔戒收起来的法拉感觉自己就像个白痴。
而面前这个小家伙却十分体谅地只说了两点比较隐晦的痕迹,绝对可以说是相当给面子了,这一细节更是让法拉对他的好感提高了不少。
“呵呵,人老了脑子就容易犯浑,你很不错。”法拉坦然地笑了笑,随后却是微微蹙起眉问道:“加洛斯给你封爵看来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但为何是罪爵……要知道这个字可并没有什么好的含义啊。”
墨颇为尴尬地抿了抿嘴,沉默了半晌后轻叹道:“这并非加洛斯大人的本意,而是我得知大公想要给我赐爵后主动要求的。”
“哦?”法拉饶有兴致地眨了眨眼:“方便说给老头子我听听么?”
“也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墨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残破的纹章,垂下的目光有些复杂:“之前跟您说过,我算是一个落魄的贵族,祖辈虽然也有过一段风光的时期,但却因为一次大错而被放逐,以罪为名,只是想要替家族赎罪罢了……”
法拉虽然对纹章学研究不深,但多少也能察觉出这后面肯定有不少故事,只不过他关心的重点并不在这里……
“所以你就想要通过这次事件立下功劳,为家族赎罪么?”
老人的目光深邃而睿智。
“只是恰逢其会而已。”墨的嘴角泛起一缕苦笑:“我前段时间正好路过这里,结果发现班瑟城竟已变成了一片死域,因为有些挂念里面是否有人生还,我便踏足了那片诅咒之地……”
法拉点了点头:“然后呢?”
“那无尽的怨念险些冲垮了我的心智。”墨心有余悸地轻抚着胸口,面色微微有些苍白:“我感觉自己仿佛正置身于炼狱,现在想想,没有让同行的伙伴一起进入探索真是万幸……”
他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抬手掀开了自己面具的一角,下面的皮肤竟是泛着一片黑色:“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可不太好看。”
“这是……”法拉的瞳孔猛地一缩,对正将面具重新戴起扶好的墨低声道:“我从未见过这种邪恶的力量!”
后者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很有可能是那个作俑者的力量,我当时虽然已经尽可能快的离开,却还是遭到了侵蚀,很遗憾并没有发现任何幸存者。”
没有等到法拉继续问下去,墨便主动讲述道:“后来我便遇到了提尔子爵,并以第一目击者的身份参与了调查,或许是因为之前被那股力量所侵蚀过的原因吧,我能稍微感觉到那种力量的残留,等到大公的贵族调查团过来后,我发现在神官的保护下我甚至可以在城中反向追踪那股邪恶力量……”
“于是你就成了调查团的前线负责人之一。”法拉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就是因为这个?”
墨淡淡一笑:“我并不想让大公以身涉险,也不想让那些受到屠杀的人们无法安息,当然,这里面也有一点点私心,正如您看到的,大公的赏识给了我希望,我想以罪爵这个身份戴罪立功,重振自己的家族……”
【天赋技能:原罪,冷却完毕】
系统的提示音悄然在墨耳边响起……
“我同情你的遭遇,也欣赏你的为人。”法拉点了点头,随后却是目光一肃:“但也没有完全相信你……”
墨轻轻点头:“可以理解。”
“希望你在未来能够让我彻底信任。”尽管对墨的言论并无太大质疑,但法拉却依然沉声道:“我很了解加洛斯,与大多数同僚不一样,他是个高尚的贵族,但愿他没有看错你……否则的话……”
一柄通体银白的法杖凭空浮现,周围有数枚若有实质的魔力符文正在旋转着,顶部与末端分别有一颗让墨有些眼熟的水晶,正散发着夺目的七彩光辉。
只见法拉轻轻一挥手,遥远的半空中竟是瞬间浮现出无数星光,紧接着就是一片耀眼的雨幕带着呼啸声泼洒而下,那大量肉眼难辨的‘雨滴’竟都是颗颗直坠而下的银色流星!
“滞。”
而当它们即将陨落到地面时,法拉却是抓住那根法杖用力顿在了地上,伴随着一阵魔力洪流,远处的那片空间竟然被生生静止……
“散。”
规模宏大的奥术序列在一声轻喝中瞬间逆转,雨幕般坠落的星辰纷纷凭空弥散于无形,彻底停滞的空间也恢复了正常,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法神之威,恐怖如斯……
“不要辜负那些看好并相信着你的人。”法拉轻描淡写的说道:“现在带我去……嗯?”
只见一道纤长曼妙的身影飞快地从远处疾驰而来,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消片刻季晓岛便已经面色警惕地站在了墨的身侧,冷冷地看着法拉。
“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刚才跟您说的同伴,她叫做寂祷,虽然以我这个落魄贵族的侍女自居,但其实一直都是我唯一的女伴。”墨冲法拉歉然地笑了笑,随后竟十分自然地牵起了季晓岛的手,迎着后者近乎于震惊的目光柔声道:“这位是护国法神法拉大师,不要没礼貌哦”
季晓岛僵硬地点了点头,随后冲法拉露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大师您好。”
“你好,小姑娘。”法拉对面前这个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的暗精灵和善地点了点头:“别误会,我可并没有打算伤害罪爵阁下的意思”
季晓岛连忙摇了摇头:“我只是想通知一下……墨,前言营地那边刚刚出了点事,有一个士兵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很奇怪,面色十分痛苦,然后就……爆炸了。”
法拉和墨都是微微一楞,前者立刻严肃道:“快带我们去看……”
“稍等。”却不料墨忽然出声打断道:“我还有件事想跟您说。”
“什么?”
“那就是”墨檀的声音很轻,面具阴影下的双眸中悄然亮起一丝黑芒:“如果可以的话,您是否能够……”
呯!!!
【天赋技能:原罪,使用失败】
在这句系统提示传来的同时,法拉胸口处一枚仿佛用于装饰的水晶竟是陡然炸开,一道强横的力量顿时席卷而出。
这位法神竟然蹬蹬蹬被推出了数步,嘴角处还流出了一丝血迹。
而墨则是第一时间挡在了季晓岛面前,为她挡下了那道强横的冲击。
“法拉大师,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刚才那突兀的力量逐渐消散之后,墨第一时间转头向法拉问道,同时把还处于呆滞状态下的季晓岛护在身后。
“小心点!”这位法神却是面色苍白,飞快地在身前勾勒出一个复杂的七彩法阵,并小心翼翼地将其激活,一道斑斓的光幕顿时以他为中心急速扩散开来,瞬间便扫过了周边数公里内的范围……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冷汗顺着法拉的额角留下,这位从容而强大的法神此时却是显得有些恐惧,他示意墨和季晓岛二人站在自己身后,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大师?”墨似是有些担心的出言问道:“到底怎么了?刚才那是……”
“跟你们没有关系!”法拉摇头道:“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墨回头看了季晓岛一眼,随即对法拉低声道:“我问问您是否可以驱散我脸上的那个痕迹,毕竟您可是……”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法拉却是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出大事了,我现在必须返回帝都,你立刻回去让加洛斯把所有人都撤出班瑟城附近,然后带他一起回到这里,我会留下一个传送门,剩下的事到那边说!”
说罢他也不等两人做出反应,立刻调动魔力原地撕开了一道相对稳定的空间门,随后便立刻冲了进去……
……
“你刚才……”季晓岛发现墨不知何时已经放开了自己的手。
“安静。”墨此时却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那仿佛不经意间都会流露出温柔的模样,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要不是我在你面前挡住了法拉的视线,他现在可能已经开始有所怀疑了……”
稍微沉默了半晌,墨才淡淡地说道:“刚才本来想直接控制那个法师,但我的技能发动失败了。”
“什么?”季晓岛一愣,随即微微皱眉:“那他岂不是会……”
“他暂时还没有怀疑。”墨摇头冷笑道,眼中那能够让任何人瞬间陷入疯狂的黑芒逐渐敛起:“但他绝对知道些什么,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我头上了吧……”
季晓岛是亲眼目睹过墨施展‘原罪’的,立刻低声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那个技能并没有生效,法拉可是护国法神,实力和影响力都远高于加洛斯公爵,如果他对你有所怀疑的话……那……”
“那又如何?”墨平静地注视着面前那直通沙文帝都的传送门,轻声道:“无法控制的话,那就铲除掉好了。”
季晓岛却是苦笑道:“但是如果他没有办法被……”
“原罪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尽管这个世界上充满了罪。”墨不耐烦地打断了季晓岛:“但如果仅凭着某个技能就无往不利的话,那这个游戏也实在太无聊了些。”
后者的显得稍微有些茫然。
“一切都需要过程。”墨并没有理会她,只是转身向前沿驻那边走去,低声自语:“而我并不在乎过程的长短……”
季晓岛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过了半晌才没话找话似的说道:“去找加洛斯公爵?”
“嗯。”
“那之前营地里有士兵爆炸的事……”回忆起那件事时,少女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该怎么处理?”
“不会再发生了。”墨的脚步稍微顿了一下,又想起了之前另一个自己的所作所为,回头轻笑道:“是我干的。”
季晓岛这次却没有太过惊讶,毕竟不管什么事放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似乎都说得过去,只是耸肩道:“好吧,我能感觉到他似乎也该死,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
“…”
“嗯?”
“你今天的问题太多了。”
第六十三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