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春水已然在一个深夜离去,第二日一早,白琉璃送别了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偌大的雪月城便只有自已了。
他转身往回走去,身体的异样让他不禁加快了步子。
回到了屋里,他终于能喘口气。
他扶着门,头上那淡蓝色的犄角慢慢显露了出来,他感觉到胳膊上的异样,掀开衣服,果然若隐若现许多鳞片。
他要重生了。
所谓重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再活一次,这个重生,只针对蛇类独有的习性,每过百年,都要完成一次蜕变。
如果控制不好,这场蜕变引起的巨大能量波动会引起天地俱变,尤其是他这样已经化形了的半仙。
他要找一个无人的地方。
而在此过程中,他内力尽失,武功尽废,所以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引开百里东君,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不想让他担心。
毕竟在此期间,他会非常痛苦。
心神俱焚。
白琉璃坐在昏暗的山洞中,整个人如在烈火中炙烤。
不能运功,不能入水,只能生生挨过去。
与此同时,天启城中,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在学堂外遇到了百里成风,几人聊了一会儿,和学堂的人汇合后就前往了景玉王府。
百里东君突然感觉心一阵钝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莫名的就联想到了远在雪月城的白琉璃。
他微微蹙眉,抬腿要走。
被百里成风拉住了胳膊。
百里成风的语气不容置喙:“不论你有什么事,给我看完这场婚礼再说。”
百里东君看了他爹一眼,依言安分了下来。
入了夜,一支军队悄悄从天启城出发了。
婚礼结束的第二天,司空长风辞别了百里东君,往东边的海岸去了。
百里东君想回雪月城,被他爹叫住,勒令他回乾东城。
百里东君不愿意,语气不满:“琉璃还在雪月城呢。”
百里成风:“你个臭小子,先跟我回去再说。”
百里东君:“我不要!”
百里成风“嘿”了声:“我还治不了你了。”
一炷香后,百里东君灰头土脸的被百里成风用缚龙索绑着丢进了马车里。
马上,百里成风拉着缰绳,看着身后的马车:“小子,你什么时候打得过你爹,你爹我什么时候把你从乾东城放出来。”
百里东君在心里都要骂死百里成风了。
凭什么?!
凭什么不让他去找琉璃?
百里成风想起那日收到白琉璃的那封信,缓缓呼出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不来硬的根本拽不住他这个儿子。
琉璃也是,传给他爹也好啊,偏偏传给自已,这小子又要恨自已了。
算了,估计他爹知道了这件事也没什么用。
百里成风夹紧马腹,车队朝着乾东城的方向扬长而去。
皇宫。
昏暗的大殿中,太安帝缓缓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浊清,声音微哑:“走了?”
浊清忙低头:“走了,破风军一路往乾东城的方向走了,连带着镇西侯府的小公子一起,陛下放心。”
太安帝的眸色微暗:“灵蛇化形,腹中汇丹,食之长生……这些话朕之前是不信的,浊清,你说朕现在是不是已经没有能力再坐这个位子了?”
浊清:“陛下,您永远是北离的皇帝,北离所有的子民都应该臣服于您,只是一颗内丹,白琉璃他既然身在北离,就应该贡献给您,这是他的荣幸。”
太安帝眸色微闪,一时间没有说话,似是赞同。
浊清继续道:“陛下,再说了这巨蟒化形,本就匪夷所思,世间罕见,事出反常必有妖,陛下这明明是在为民除害。”
太安帝抬头,嘴角微扬:“浊清啊,怪不得你能是朕的大监呢。”
浊清俯下的身子更低了。
白琉璃察觉周围环境不对劲已经是在第三日了,他的听觉极其敏锐,周围至少有百来号人,拿着弓弩,剑,刀,还有盾。
是军队。
不可能是破风军,那就是天启的金吾卫。
他现在内力全失,若是他们找到了自已,估计他是无力反抗了。
只是天启城的那位太安帝,比他想的还要急切。
金吾卫一共来了三百人,由浊清的徒弟瑾宣带队,一路往白琉璃所在的山洞方向走去。
他们提前得了消息,白琉璃现在已经没了内力,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此时取丹为最佳时期。
但他们没想到会有人来拦。
瑾宣看着面前的两人,都是一袭黑衣,一人执伞,一人悠闲的转着手中的飞镖,拦在他们面前,周身阴气沉沉,如两只游魂野鬼。
瑾宣认出了他们:“暗河执伞鬼,送葬师。”
苏昌河“哎哟”了声:“还认识我们呢?”
瑾宣的脸色微沉:“暗河一个杀手组织,也来管皇室的事吗?”
苏昌河:“皇室?”
他脸色一变:“只要给的多,皇帝我都敢杀,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在这儿跟我叫板?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反派死于话多?”
苏暮雨淡淡看过去,伞下,那张脸淡漠无情:“此路不通。”
苏昌河咧嘴一笑:“若执意要行,我亲自为你送葬。”
山洞内,白琉璃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微微蹙眉。
所以是谁帮自已拦住了金吾卫?
他没继续再想,因为身体已经慢慢变软了,他现在连抬起来一只手的力气都没有,头顶上犄角闪现,他咬着牙看着自已的身体慢慢变化。
直到日落黄昏。
洞内已经全是白琉璃重生而散发出的迷香。
苏暮雨被这味道熏得咳了声。
他的脚步微顿,拿剑的手微微收紧,心中还有些莫名的紧张,他抿了抿嘴,继续往里走去。
这山洞寒气逼人,正是白琉璃找了好久才寻到的好地方。
苏暮雨的心怦怦乱跳着,手心都沁出了汗。
他想过再次和他相见会是什么情景,却没想过会是今日这般。
他似乎是很热,衣襟被他扯乱了,露出大片的胸膛,面色潮红,瘫软在那里,一双眼睛好像含着水雾一般,正一错不错注视着他。
苏暮雨的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