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彩唐看着几块银子,有些欢喜,又有些忧愁。
上司如此大方,当然是好事。
但是,钱多了,有时候可买可不买的东西,就忍不住想买点,用的也就多了。
预支十两银子,那就是五个月的工钱,现在是六月份,也就是说,一直到过年,都没有钱拿了。
好像也不是很快乐啊。
夏樾看着叶彩唐拿着钱,脸上奇奇怪怪,一下高兴一下不高兴的表情,很是琢磨不透。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心里一紧。
她不会是想着,立刻就还我五两,然后欠债就变成四十两了吧?要是这么还的话,这债岂不是很快就能还完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看了对方一眼,都没说话。
“谢谢大人。”叶彩唐把银子揣进了怀里。
清泉镇的傍晚,简直比京城还要热闹。
京城有宵禁,非节假日,除非特定的几个场所,大部分地区都是一片漆黑,无人出入。
清泉镇不是京城,管反倒是没那么严。
叶彩唐吃了饭,在屋子里躺了会儿,听着楼下好像还挺热闹的,也不想睡,走过去打开窗子看。
外面是清泉镇最热闹的街道,这会儿还挺热闹,两边的店铺都没关门,也有人来人往,还有摆摊的,扛着挑着担子走来走去的。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啊,叶彩唐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年代,感觉到夜晚的热闹。
算算时间,这最多才八点半啊。
想想睡不着,叶彩唐去敲夏樾的门。
咚咚咚。
夏樾也还没睡,因为他很快就来开了门,而且衣服整洁,不是刚穿上的。
叶彩唐明知故问:“大人,你睡了么?”
夏樾睁着眼睛说瞎话:“睡了。”
“……”
叶彩唐被打败了:“那好吧,我见外面很热闹,我也不困,我能自已出去逛逛吗?”
夏樾没说话。
叶彩唐补充道:“我不走远,就在下面这条街上逛,我看很热闹,不会有危险的。”
京城周边,除非你特别往黑乎乎的小巷子跑,不然还是安全的。甚至偶尔能看见官差巡逻。
夏樾打开窗子往下看了看,就在叶彩唐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夏樾道:“既然你不累,现在那些店铺也没关门,那就开始查吧。”
叶彩唐惊呆了。
她万万没想到上司竟然可以压迫剥削到这种程度,就算出差,现在也是下班时间啊。
但夏樾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看叶彩唐崩裂的表情,也完全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这里毕竟不是京城,你不熟悉,又是晚上,跟着我不要乱跑。”夏樾转身回房拿了点东西:“走吧。”
叶彩唐能说什么,只能跟着走了。
都是自找的,还没有加班费。
夏樾眼角余光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叶彩唐,心里好笑。
这姑娘吧,有时候城府很深的样子,想的比旁人都多几步,一副经验丰富,好像自已已经七老八十的过来人的样子。
但有时候,高兴不高兴都在脸上,一点儿都没有遮掩的。就算是强颜欢笑,也一定把强颜欢笑四个字写在脸上。
比如现在叶彩唐就不是特别高兴。
夏樾住进客栈的时候,已经将清泉镇上几家有名的当铺,首饰铺子,都打听过了,现在一家家的过去问就行。
他可没耐心乔装打扮,旁敲侧击。
夏樾带着叶彩唐按顺序进了第一家当铺,进门敲了敲柜台。
当铺里只有一个老账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不知看的清楚吗?
他一抬头,看见夏樾和叶彩唐,顿时堆起了笑。
这些人看了一辈子宝贝,眼睛可毒了,你是什么身份,有钱没钱,有势没势,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里离京城很近,有钱人和官员见的多了,就算不穿官服,有些人的一声气势,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甚至于眼睛再毒的,几眼下去,差不多就能看出你是文官武官,职位高低。
“公子,您是要当货吗?”
夏樾面无表情:“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好嘞。”
老账房二话没说,转身就进去叫掌柜的了。
叶彩唐不由的对夏樾另眼相看,可以啊,不用摆出身份,就往这一站,靠气势就把人吓住了。怪不得你六扇门名声不好呢,就说是有原因的吧。
可怜夏樾并不知道叶彩唐心里的吐槽,他甚至觉得自已此时此刻还挺威风的。
时间还早,掌柜的也没休息,很快就从里屋出来了,一脸殷勤赔笑。
“公子您找我?”
夏樾淡然点头,开门见山:“我是京城六扇门来办案的,我姓夏。”
掌柜越发恭敬,但是有些迟疑道:“夏……大人,您来小店,可是有什么公干?”
夏樾拿出谢止画的,王希的画像。
“这个人你可认识?”
掌柜的看了看,显然有些犹豫。
“这么看是认识的。”夏樾眼神也很敏锐:“此人叫王希,是京城的香料商贩,他牵扯了一起连环杀人案,现在很危险,官府正在悬赏缉拿。你若是和他有什么来往,最好实话实说,免得牵扯上就不好了。”
夏樾这一番话把掌柜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摆手。
“大人不可胡说,大人不可胡说。”掌柜的慌忙道:“王希我是认识的,因为他来小店当过几件东西。但就仅此而已,其他的,再也没有什么来往。”
果然认识。
夏樾心里一喜,脸上却更冷道:“当真。”
掌柜的指天顿地的发毒誓,生怕夏樾不相信。
夏樾道:“仔细说说,他来过几次,分别当了什么东西,多少钱。”
掌柜的连忙钻进柜台里,在柜子里翻出了账本。
“他每次来都是死当,而且东西都挺好的,我都有记录的。”掌柜的翻啊翻:“有了,这里,一个月前,他当了一个玛瑙镶金丝掐花的臂环,价值八百两。”
“再来,那是去年了,去年十月,当了七颗珍珠,价值一千三百两。”
掌柜的记录是真全,翻啊翻的,一直翻到了五年前,十年前。
“只有这些了。”掌柜又害怕,又惶恐的道:“再早的账册都销毁了,但是我记得,他第一次来当铺的时候,我还挺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