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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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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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谁把谁当真
作者:
水千丞
本章字数:
26918
更新时间:
2024-07-12

黎朔拉住赵锦辛的手,沉声道:“锦辛,这事我自已……”

“这事你应该早告诉我。”赵锦辛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而不是我自已查出来。”

黎朔一惊,瞪大眼睛看着赵锦辛。

赵锦辛拍了拍他的手,转身朝徐大锐走去。

徐大锐本就是虎背熊腰的体形,虽然人很憔悴,但依旧比赵锦辛大了一号。俩人相对而立,脸色苍白的赵锦辛简直被徐大锐衬得弱不禁风。

徐大锐看了黎朔一眼,一脸的倒霉相,他把文件递给了过来。

赵锦辛伸出了手,却没有接合同,而是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以电光石火之势一把扣住了徐大锐的手腕,小擒拿手狠狠地反手一拧,徐大锐的胳膊被别到了身后,一个超过一米九的汉子,痛叫着跪在了地上。

老刁一伙人纷纷掏出了刀子,防备地看着赵锦辛。

赵锦辛一手拧着徐大锐的胳膊,一脚踩住徐大锐的肩膀,轻声道:“你就是徐大锐,是吗?”

徐大锐叫着:“放、放开,放开!”

黎朔有些发蒙地看着赵锦辛。

“凭良心说,你算不算恩将仇报?嗯?”赵锦辛往下压了压脚,徐大锐痛得脸都没血色了。

徐大锐颤抖着说:“算、算,我、我没办法,我……”

“你没办法,就可以欺负我的人啊?”赵锦辛咳嗽了两声,“算了,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就饶了你吧。”他提着徐大锐的胳膊,长腿猛往下一踩,只听“咔嚓”一声……

“啊——”徐大锐发出凄厉的嚎叫,整条胳膊以诡异的方式扭曲着。

黎朔别过了脸去,神情复杂。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赵锦辛……赵锦辛还有多少面,是他想象不到的。

老刁一伙人面面相觑。

赵锦辛甩掉了徐大锐被拧断的胳膊,从地上捡起了那份合同,朝老刁抬了抬下巴:“笔呢?”

老刁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从怀里掏出笔,却不敢靠近赵锦辛,而是隔空扔了过来。

赵锦辛一把抓住笔,快速地签了个名字,然后晃了晃那张纸:“我签了,让黎朔去取钱。”

“不。”老刁指指黎朔。对赵锦辛说,“他留下,你去取钱。”

赵锦辛眯起了眼睛:“我留下,他取钱。”

“不行,你去,他留下。”老刁阴森地说,“你别想耍花招。”

“啪”的一声,那支圆珠笔在赵锦辛手指间被掰断了,他踢了一脚在地上翻滚的徐大锐,然后冷冷地看着老刁:“你大概不知道什么叫耍花招。我留下,放他走,否则免谈。”

“我留下。”黎朔走了过来,“锦辛,你去取钱,他们要的是钱,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不可能。”赵锦辛断然拒绝。

黎朔抬起头,轻轻碰了碰赵锦辛的脖子,果然,热还没退……他止不住地心疼和内疚,他的事,他不想牵扯任何人,尤其是让身边的人涉险。他轻声说:“锦辛,你会怕黑的。”

赵锦辛身体一顿,而后微微一笑:“黎叔叔在担心我吗?”

黎朔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过了合同。

赵锦辛抓着他的胳膊,温柔却不容置喙地道:“我说了,我留下。”他看着老刁,“你不放心,可以把我绑起来。”

“锦辛!”黎朔拔高了音量,“谁准你自作主张!”

赵锦辛朝黎朔眨巴了一下眼睛,转身就要走。

黎朔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并厉声道:“我自已的事,我自已解决!”

赵锦辛歪着脖子看了他两秒,突然扒下了他的外套。

黎朔愣了愣,抬手反抗,没想到正中下怀,赵锦辛两手拽出他的袖子,带着他的胳膊绕到身后,然后把袖子在背后打了个结,直接把人绑了起来。

“赵锦辛你疯了!”黎朔奋力挣扎起来。

赵锦辛一把抱起黎朔,打开车门,把人塞了进去,然后快速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早就想把你绑起来了,下次玩儿这个,一定要在床上。”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赵锦辛!”黎朔嘶声吼道。他双手被反绑,没法开车门,就徒劳地用脑袋、用肩膀去撞车窗,撞得头眼昏花,“赵锦辛——”

赵锦辛大摇大摆地朝老刁走去。

老刁眯起眼睛:“绑起来。”

手下指了指徐大锐:“刁哥,他怎么办?”

“带上,还有用。”

两个人戒备地靠近赵锦辛,用绳子把他绑了起来。

赵锦辛一直微笑看着黎朔,最后还朝他噘着嘴飞了个吻。

黎朔瞠目欲裂,眼圈顿时红了。

老刁看了看表,对黎朔道:“明天银行九点开门,十二点之前,你带着钱到指定地点,报警,你知道后果,何况你白纸黑字签了合同。”

“他还在发烧!”黎朔恶狠狠地吼道,“你敢碰他一根手指头,我让你十倍奉还!”

老刁啐了一口吐沫,指着黎朔道:“十二点。”他把赵锦辛推上了面包车,并迅速把车开走了。

黎朔在车内疯狂挣扎,挣了半天,才把手臂从那粗糙的绑缚里挣脱出来。他的手一重获自由,就赶紧找出车载充电器,想给手机充电,可他双手发抖,那小小的插口怎么都插不进去。

他恼怒地狠狠捶着方向盘,一下又一下,伴随着不甘的低吼,捶得整辆车都在跟着颤抖。

最后,他无力地趴在了方向盘上,小声叫道:“锦辛……”

该死,都他妈该死。原来做错一件事,需要这么多的代价去弥补,可这毕竟是他自已的错误,他自已偿还就行了,为什么要牵扯到锦辛!

手机终于开机了,蹦出一连串的提示音。

黎朔匆匆扫了一眼,有助理的,有项宁的,还有邵群的,邵群一连打了三个,那必然和赵锦辛有关,他赶紧回拨了过去。

邵群阴沉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我弟弟呢?”

黎朔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最后的平静:“被绑架了。”

“黎朔。”邵群冷冷地说,“我弟弟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随葬的。”

黎朔没理会他的威胁:“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赵锦辛说过什么“自已查出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把发生的事给我描述一遍。”

黎朔定了定心神,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事到如今,他也顾不上邵群知道什么了,他只在乎赵锦辛的安危。

邵群在电话里咒骂了一声:“锦辛今天让司机给我送来一个追踪器。”

黎朔怔了怔:“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自已去当诱饵,让我带着警察去找他,这样才能坐实那伙人绑架、勒索,否则你以为那几个下三滥的,能带得走他?”

黎朔哑口无言。若只是暴力讨债,在没有造成实质伤害的情况下,老刁一伙人最多被拘留个几天就放出来了,但是绑架的性质就不一样了,这就是赵锦辛的目的?

邵群咬牙切齿:“黎朔,我他妈真恨不得拧断你的脖子,凡是关于你的,没有一件好事。锦辛如果不是为了你,根本不用冒这样的险,我……操!”他怒而挂了电话。

黎朔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他颤抖着发动了车,同时给邵群打电话。

邵群却不接了。

黎朔发了条短信:地址!

过了半晌,邵群回了一个短信,里面是一个地址加上一句话:到这里会合。

黎朔疯狂催动油门,黑暗的郊区小路仿佛没有尽头,直迎着他走向深渊。

黎朔开了半个小时才回到市区,到了指定的地方,是一个警局。

邵群正跟一群警员从局子里出来。

黎朔冲了上去:“锦辛……”

邵群看到他,目露凶光,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把人按到了车门上:“你他妈的还真敢来啊,要不是当着警察的面儿,我先卸了你的胳膊腿儿。”

黎朔怒道:“去你妈的废什么话,赶快去找锦辛。”

邵群推开了他:“上车。”

黎朔深吸一口气,坐进了警车。

邵群看着手机:“好像不动了。”手机屏幕上正在运行一个软件,一个小小的绿点出现在屏幕正中央,显得那么孤立无助。

黎朔简直不敢想赵锦辛现在的处境,那些人会不会对他做什么?即便不做什么,他还发着烧,要是不给他开灯呢?他怕黑啊,他该多害怕啊……

黎朔垂下了脑袋,紧紧地揪住了头发。

车子发动了,邵群跟那警员很熟的样子,一直在讨论怎么抓人、怎么判最重。

黎朔一路沉默,每一分每一秒地流逝,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车子开出市区,越来越接近那个绿点,近一个小时后,他们几乎和绿点重合了,可是眼前是一片山区,什么都没有。

邵群推开车门下了车,他看看手机,又看看四周,皱眉道:“怎么什么都没有?应该就在这里。”

“这附近都是山和农田啊。”四周漆黑,可视距离并不高,但一眼望过去,没什么房子的痕迹。

“不可能……”邵群烦躁地搓着头发,“难道追踪器被他们发现了?”

黎朔脸色惨白:“怎么回事?为什么找不到人!”

“你他妈闭嘴。”邵群来回踱步,而后狠狠踹了一脚轮胎。

“别急,这是附近的卫星图。”警员开始调用车内的装置,“我们在这里,那个追踪器是精确到七米以内的,人质不可能在这里,只有两个可能,追踪器被扔了,或者追踪器受到了干扰。”

“快找找。”

几个警员跳下车,拿着仪器在草丛里扫射,他们把周围都扫了一遍,没有发现追踪器。

黎朔脸上都快没有血色了,可他却帮不上任何忙。他后悔了,他宁愿付六百万,别说六百万,只要赵锦辛不必经历这些,多少钱他都愿意。

“头儿,我可能知道怎么回事了。”一个警员喊道,“我在地图里发现这附近有两家磁铁厂,追踪器肯定被干扰了。”

“我看看。”

几个人低头研究着。

“磁铁厂在这里,往西是一个小镇,往东是一个度假村,度假村旁边是个旅游景点,人质不外乎在这三个地方,增派人员去搜索。”

“是!”

黎朔失魂落魄地被推进了车里,他垂着脑袋,随着汽车在山间小路上晃荡。半晌,他幽幽地问道:“他为什么怕黑?”

车厢里一片安静。

就在黎朔以为邵群不会回答他的时候,邵群冷冷地说:“他小时候被绑架过。”

黎朔的心脏猛地揪了起来。

“六七岁的时候,被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夜,没吃没喝,没有光,没有人,绑匪跑了。”

黎朔捂住了眼睛,心痛如绞。

磁铁厂放出的磁场严重影响了追踪器的信号,使得定位装置只能定位出一个方圆将近五公里的大概位置。

由于这里地处偏僻,下了高速之后几乎没有摄像头,而且又是深夜,非常不利于盘查,他们在三个目标点找了大半夜,直到凌晨四点多,天际泛白时,才找到了老刁的车,并锁定了一个罐头厂的仓库。

一群警员悄悄地把仓库围住了,开始部署人员和制定突击计划。

黎朔看着远处黑漆漆的仓库,呼吸越发急促。

赵锦辛就在里面吗?他怎么样了?那些人会不会为难他?

整整一个晚上,他快要被自已的臆想折磨死了,尤其是在追踪器失灵之后。

邵群靠在车门上,脸色阴沉地抽着烟,脚边的草地上全是踩灭的烟头。

仓库安静得有些不正常,外面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队长担心人质被转移,决定在破晓之前行动,一群人悄悄包围向仓库。

黎朔的心揪到了嗓子眼儿,他的眼睛一直跟着警员,可他们靠近仓库后,就融入进了暗黑的环境中,看不见了。

空气中传来一点微妙的响动,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地突兀。

然后就是一片安静。没有恫吓声、打斗声,仿佛所有人都湮灭在了夜里。

黎朔的掌心全是汗,眼睛也被额上流下的汗水浸湿了。

突然,仓库里晃荡起微弱的光亮,队长手里的对讲机传来“沙沙”的杂音,警员的声音接着响起:“队长,现场安全,人质情况不太好,你们过来看看。”那声音透着刻意压抑过的紧张。

黎朔和邵群几乎是同一时间拔腿朝仓库跑去。

情况不太好,情况不太好,情况不太好!

黎朔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这句话,他的心都要被扯出来了!

仓库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了,接着是大灯,整个仓库灯火通明。

邵群先一步冲进了仓库,而后就顿住了脚步。

黎朔隐约看到了血迹,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已跑进了仓库。

那是个特别简陋的仓库,面积有三四百平,堆满了罐头,所以显得并不宽敞。

如今,罐头摔得满地都是,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人,有的四肢以奇怪的方式扭曲着,有的在流血,大部分已经不省人事,也有几个还在翻滚哀嚎。

黎朔心惊胆战,目光顺着这些人一路往里看,就看到了抱着膝盖、埋着头,蜷缩在角落里的赵锦辛。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毛衣上有很多血迹,格外地刺目。

“锦辛……”黎朔僵硬过后,快速朝赵锦辛跑去,同时厉声喊道:“医生呢?!”他们随行有医护人员。

邵群却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没事,你过去叫叫他。”

黎朔怎么看赵锦辛,都不像没事的样子,他颤抖着蹲在了赵锦辛面前,轻轻叫了一声:“锦辛?”

赵锦辛一动没动,黎朔注意到他双拳的拳骨都擦破了,手上全是干涸的血迹。

黎朔伸出手,放在了赵锦辛的头上,他再次轻声叫道:“锦辛,我是黎叔叔。”

赵锦辛的身体动了一下,却没有抬头,而是抓住了黎朔的手腕,就那么抓着。

黎朔鼻头一酸,眼眶顿时就湿了,他倾身抱住了赵锦辛,把那毛茸茸的脑袋按在了自已胸口,他哽咽道:“锦辛,是我啊。”

赵锦辛缓缓伸出手,回抱住了黎朔,用疲倦的、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黎叔叔……”

“对,是我,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好黑,好黑啊,我害怕。”赵锦辛拼命把脑袋往黎朔的胸口顶,仿佛想要钻进黎朔的身体里去寻找那股温暖的安全感。

“别怕,别怕,四周都是光,我在这里,一点都不黑了,再也不会黑了,别怕。”黎朔也用恨不能将赵锦辛嵌进身体里的力道抱着他。

“黎叔叔,黎叔叔,黎叔叔。”赵锦辛反复叫着这个名字,那是至深的、绝望的黑暗中的一团火,能够点亮他的世界。

黎朔感到脸上有滚烫的液体滑过,眼前一片模糊,这一刻他意识到,任何事,都比不上这个人健康平安地在自已眼前。无论他这段时间经历过多少糟心事,只要赵锦辛没事,他不会再抱怨一星半点。

黎朔用手抹掉眼泪,轻拍着赵锦辛的背:“锦辛,你受伤了吗?让我检查一下。”

赵锦辛摇着头,只是死死抱着黎朔不放。

“你看看地上这些,我看他没什么事儿。”队长指挥着警员往车上抬人,医护人员在做基本的处理,由于人手不足,一时忙不过来。

黎朔扭过头去,看了看老刁那伙人,他们伤势有轻有重,老刁的手指血肉模糊,多半是废了,徐大锐倒在角落里,一脸的血,但还有意识,睁着眼睛看着他们,眼神灰蒙蒙的,毫无生气。

老刁用死气沉沉的眼睛瞪着黎朔,咬着牙说:“等我……出来……”

黎朔阴森地看着他:“等你出来,如果你敢来找我们,我会让你后悔出来。”他顿了顿,寒声道,“让你后悔活下去。”

老刁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哀嚎。

邵群走了过来,按了按赵锦辛的脑袋:“把他关在黑暗的环境里久了,他会特别有攻击性,赶紧把他弄车上去。”

黎朔扶着赵锦辛站了起来,赵锦辛就跟没有骨头似的,挂在他身上,黎朔搂着他,小声安慰着,往外走去。

经过徐大锐身边时,黎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脚步没有停。

“黎朔……”徐大锐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我跟你,说句话……”

“有什么话,留着跟法官说吧。”

“就……一句,黎朔,看在以前的交情上,让我给你……给你道歉……”

黎朔顿住了脚步,看着满脸是血、一边胳膊被扭断了的徐大锐,真是又可怜又可恨。

“老弟,对不起……”徐大锐一边说着,眼泪就出来了,“对不起,我是浑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女儿……”

黎朔垂下了眼帘。

徐大锐看着黎朔,哀求道,“我有……有个东西,想给我女儿,你帮我给她,好吗?”

“你可以让警察转交。”

“不,别让她知道……就让她当我死了吧,你帮我交给她,好不好?就说我走了,或者死了,什么都行。老弟,求你了。”

黎朔叹了口气,把赵锦辛交给了邵群,走了过去。他蹲下身,看着徐大锐狼狈的样子,心中已再无波澜,他伸出了手:“徐大锐,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年轻的时候你提携过我,恩恩怨怨,我还清了。”

徐大锐却没有动,而是看着黎朔,眼神很专注:“你……我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不一次帮我还了钱,你明明有钱,你明明要帮我……”

“为了给你一个教训,让你以后不会再赌,难道你自已想不到吗?”黎朔冷漠地说。

“我、我想到,我……哈哈哈哈哈……”徐大锐突然大笑了起来,边哭边笑,好像疯了一样。

黎朔皱起眉。

“黎朔……黎老弟啊,你如果帮我一把,是不是……现在什么都好了,是不是……我就不用回监狱了,啊?”徐大锐看着黎朔,眼神逐渐变得怨毒,“凭什么你享受荣华富贵,我要妻离子散!”

黎朔心里一惊。

徐大锐放在身侧的手突然抬了起来,手里攥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黎朔猛地向后闪去,而徐大锐却如回光返照一般,突然弹了起来,刀尖直朝着他刺来!

“锦辛——”

只听邵群一声暴喊,下一秒,黎朔被一股力推开了,他摔倒在地,然后迅速爬了起来。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流动。

徐大锐、徐大锐的刀和赵锦辛,变成了他眼中静止的画面,那不过是刹那之间,可他觉得漫长到他足够回顾人生。

若他还蹲在原处,身上已经多了个血窟窿,而此时是赵锦辛代替他站在那里,用手抓住了徐大锐的刀刃,刀尖已然刺进了毛衣里。

鲜血,淌成小河一般的鲜血,顺着赵锦辛的手往下流。

徐大锐的眼眸中混杂着疯狂和恐惧,已然扭曲,他颤抖着松开了握着刀把的手。下一秒,他被赵锦辛一脚踹在了脸上,一米九的大块头,直接飞了出去。

“锦辛!”邵群回过神来,双目赤红着跑了过来。

赵锦辛松开了手,匕首掉了下去,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邵群一把接住那血淋淋的匕首,眼中弥漫着杀意,朝徐大锐扑了过去。

几个警员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

黎朔冲到赵锦辛身边,用拇指狠狠掐住了手上的动脉,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锦辛,锦辛,医生呢!医生!”

“姓黎的我他妈杀了你!”邵群怒吼道,“我弟弟有凝血障碍!他流那么多血!我饶不了你——”

警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压制着他。

赵锦辛拼命喘着气,看着自已的手,脸色惨白:“我的……我的外套呢?”

“什么?锦辛,锦辛……”黎朔怕得浑身发抖,“别怕,别怕,我们有医生、有医生,我们马上去医院。”

医护人员跑了过来。

“我的外套。”赵锦辛咬牙道,“外套……有凝血酶,我的外套呢?”

“外套?你的外套?”黎朔拼命巡视仓库,在一堆倒塌的罐头里看到了那件黑色羽绒服的一角,他指着那里嘶吼道,“把那件外套拿来,快!”

医生从黎朔手里接过赵锦辛,赵锦辛的另一只手却紧紧抓着黎朔的手,眼睛也一直看着他,那眸中充满了无措和不安,是那般让人心疼。

赵锦辛机械地对医生说道:“我是轻度血友病甲,AB型血,药物过敏史有……”

他说着说着,眼睛就开始涣散,声音也越来越细微。他的掌心被一刀横切,皮肉外翻,四根手指的骨头依稀可见,血流不止。

“失血过多了,把人抬上车,快!”

赵锦辛尚有意识时,一直抓着黎朔的手,黎朔跟着他上了车,他看着赵锦辛的眼睛,感觉那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刻之一。

赵锦辛半眯着眼睛,冲他微微一笑,用嘴型说着:“没事。”

黎朔的手轻轻盖在了他的额头上,哽咽道:“很快就到医院了,别怕。”

赵锦辛点点头,眼神逐渐失去焦距,昏迷了过去。

邵群也跟着上了救护车,他坐在黎朔对面,看上去稍微冷静了一些,只是看着黎朔的眼神依旧凶狠不已。

黎朔看也没看他,面无表情地说:“你想打架,等把他送到医院。”

“打架?”邵群冷冷一笑,“你的结果怎么样,全看我弟弟会怎么样。”

黎朔没有心情跟他做口舌之争,只是默默地看着赵锦辛,反思着自已经历的一切,和赵锦辛为他做的一切。

真是讽刺,他越不希望发生什么,事情就总要朝着那个地方偏移,也许是他还不够虔诚,修得了小善,悟不了大道,所以种因得果,所以咎由自取。

可他希望他种的因果,由自已承担,那样他绝无怨言。

“黎朔,你配不上锦辛。”邵群怨愤地看着黎朔。

“你也配不上李程秀,你可以闭嘴了吗?”黎朔厌烦地说。

“你这种人,看似谁都喜欢,其实谁都不喜欢,你喜欢的只是你自已,如果别人不能迎合你对感情的想象,就会被你踢出局,是这样吧?”

“是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弟弟不一样,他得的病注定他比别人更容易发生意外,死亡率更高,所以他特别在乎及时行乐,因为不知道天命哪一天会来。他跟你,是第一次谈感情,你把他的人生规划和态度整个改变了,你给他的都是你给别人剩下的,他给你的是全部。”邵群越说,眼神愈发狠毒。

黎朔讽刺地一笑:“你、放、屁。邵群,我跟你这种绝对自我的人,没有任何争论的欲望,我的感情也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你说的话对我来说跟鸟叫差不多,还没鸟叫好听,我只需要你闭嘴。”

“怎么,是不是被我戳中了?”邵群露出残酷的笑容,“愿你这样道德感崇高的人,在以后的日子里,永远摆脱不了愧疚的折磨。”

黎朔眼中精光乍现,他恶狠狠地瞪着邵群:“愿你这样道德感缺失的人,永远为自已的缺德付出一次比一次惨重的代价,比如,把他送到我身边。”

俩人互瞪着对方,气息越来越沉重,如果仇恨是有形的气体,这辆小小的救护车随时可能被撑爆。

好不容易捱到了最近的医院,赵锦辛被推进了手术室。

黎朔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里,像被抽空了灵魂一般,空洞地看着前方。

邵群这个浑蛋说得对,他会被愧疚感深深折磨,但他不想后悔,后悔是一种无用的感情,需要尽力地去摒弃,他只想专注于如何弥补错误。

赵锦辛的手术只做了止血处理,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被割断的筋脉、肌肉、神经都需要更精密的手术来修复,邵群调了直升机来,把他们送去了最好的医院,在那里,赵锦辛又进了手术室,这一次足足待了七个小时。

直到太阳下山,赵锦辛才从手术室里出来,他的手术很成功,只是元气大伤,脸色白得像纸。

邵群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赵锦辛,半晌,才道:“在这儿陪着他,我去机场接他爸妈。”

黎朔身体微颤,表情如同被冰封。

邵群走后,黎朔才轻轻趴在了床头,眼中写满了疲倦,他伸出手,悄悄描绘着赵锦辛的脸,从饱满的额头,到高挺的鼻梁,再到青灰色的唇。赵锦辛的嘴唇原本是很红润的,嘴角微翘,成就一副讨喜的笑面,如今这副苍白虚弱的样子,让他心痛难当。

邵群说他给赵锦辛的感情,都是从别人那里剩下的,这不对,他给赵锦辛的感情,颠覆了他对感情的认识,是他没有给过任何人的刻骨铭心,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赵锦辛一样,在他的生命里留下这么重、这么深的标记。

黎朔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他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在困意席卷他的意识之前,他握住了赵锦辛的手。

黎朔没有睡太久,就听到一些响动,他勉强撑开了眼皮,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锦辛。”黎朔立刻坐了起来,由于趴了太久,腰都没知觉了。

赵锦辛摸着黎朔的脸:“到床上来睡,这样趴着多累。”

“你……麻药过了……”黎朔看着他的手,“很疼吧。”

“还行。”赵锦辛想表现得平淡,但眼神还是泄露了他的担忧,“我的手……没废吧。”

黎朔快速说道:“没有,手术做得很好。”

赵锦辛松了口气:“那就好。”

“锦辛。”黎朔沉声道,“对不……”

“不许说那三个字。”赵锦辛用手指点住了黎朔的唇,他咧嘴一笑,“你可以说‘我爱你’,可以说‘你好帅’,就是不准说‘对不起’。”

黎朔怔了征,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好,谢谢你。”

“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我喜欢的也是你这样的人。”赵锦辛伸出手,“黎叔叔抱抱我,抱抱我就不疼了。”

黎朔展臂抱住了他。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黎朔轻声问道。

“说了你要生我气的。”

“是吗,那么现在是你说出来的最好时机。”

“好吧,我在你手机上装了定位,上次看你打电话的样子不太正常,就去调查了。”

“嗯,我猜到了。”黎朔摸着他的脑袋,“你果然是个浑蛋。”

赵锦辛嗤笑一声:“嗯,我是。”

黎朔也笑了。

半夜时分,赵锦辛的父母到了,赵夫人一看到儿子就哭了起来。

赵荣天倒还很镇定,反过来安慰了黎朔几句,并了解了一下情况。

黎朔一五一十地说了。

赵荣天听完之后,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你啊。”

黎朔惊讶地抬头。

赵荣天拍了拍黎朔的肩膀,转身走了。

黎朔僵了片刻,露出一个苦笑,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和锦辛的关系,而他还试图瞒着。

当晚,赵夫人留在医院,黎朔回了家。

他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拿出一瓶酒,一个人喝完了。在微醺的时候,他看到了地上的一个大大的购物袋,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是温小辉送给他的从日本带回来的礼物。

他放下酒杯,走过去拿起了袋子,打开看了看。

里面有情趣内衣、情趣道具、甚至情趣零食,全是些让人脸红的小玩意儿,果然很符合温小辉的风格。

黎朔拿起一条内裤,在眼前晃了晃,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而后眼圈红了。

他拿起电话,分别打给了助理和项宁,让助理搜集所有徐大锐敲诈勒索他的证据,让项宁找人去挖老刁那伙人的更多罪证,他希望这些人进去之后,就别再出来了。

第二天,在去医院的路上,黎朔接到了他父亲的电话,被狠狠教育了一番,他觉得他爸说得每一句都对,他在处理问题上不够成熟、不够果决、不够周全,所以才造成了一系列的不良后果。

到了医院,他看到了闻讯赶来的温小辉和李程秀,俩人见到他完好,都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黎朔苦笑道:“希望咱们下次聚会,不要在医院了。”

温小辉叹道:“也不知道怎么地,这两年跟医院特别有缘,真晦气。”

李程秀皱眉道:“黎大哥,要是,邵群对你说什么难听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不会往心里去的。”黎朔笑笑,“我会对他说更难听的。”

温小辉击了一下掌,赞许道:“对。”

背后传来一声刻意的咳嗽,黎朔不用回头,也知道邵群在身后,他拍了拍俩人的肩膀:“我去看看锦辛,谢谢你们过来,改天找你们吃饭。”

黎朔走进病房,见赵锦辛正跷着二郎腿,单手玩儿手机,一见黎朔,就绽开笑容:“来啦。”

黎朔皱眉道:“你怎么还玩儿手机?”

“太无聊了呗。我只是手受伤,我妈非要让我躺床上,什么逻辑啊。”赵锦辛扔下手机,伸出手,“黎叔叔抱抱。”

黎朔按下他的手:“我带了吃的了,先吃饭。”

“你喂我。”赵锦辛故意吧唧了一下嘴。

黎朔打开盒饭,舀起一勺蛋羹,塞进了他嘴里。

“好香。”赵锦辛舔了舔嘴唇。

黎朔微微一笑:“多吃点,我还煮了红枣燕窝,补血。”

“唉,别跟我提补血了,我妈又要逼我吃各种血、各种肝、各种补品了,想想都恶心。”

黎朔顿了顿:“你以前……也流过很多血?”

赵锦辛耸耸肩:“嗯。”

“是你被……”黎朔想了想,赵锦辛不告诉他小时候被绑架的事,他也不该问,于是摇摇头,“这次也要好好补。”

“我哥跟我说了,他告诉你了,是吧?”赵锦辛笑道,“我只是觉得丢脸,这么大人还怕黑,要是你一直觉得我是开玩笑就好了。”

“一点都不丢脸,大人害怕的东西也很多。”

“是吗?”赵锦辛静静地看着黎朔的眼睛,“那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软弱的自我。”怯懦的、想要逃避的、缺乏勇气的自我。

赵锦辛握住了他的手:“你一点都不软弱,你有最广阔的、宽容的胸怀,这比逞凶斗狠更需要勇气。”

黎朔自嘲一笑,不敢苟同,也不想反驳,他广阔的、宽容的胸怀,却换来以怨报德,换来此生最大的失利和最大的危机,这要他怎么不去怀疑自已。人这一生,大概总有几个时刻,是会深切地怀疑信仰的,他的第一次,是在脚踏在非洲贫瘠的土地上,被炎炎烈日烤得睁不开眼睛时,第二次,便是现在了,好像他努力向善,善却偏离他的本意。

但他也只允许自已怀疑那么一会儿,信仰是没有对错之分的,做错事的,显然是他自已。

赵锦辛仿佛看透了黎朔的想法,他轻轻摸着黎朔的脸:“不是你的错,你在我眼里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没有人比你更完美了。”

黎朔苦笑着摇头。

赵锦辛捏起他的下巴,柔声道:“黎叔叔,我要乘人之危了,现在,我想要你广阔的、宽容的胸怀,给我一个机会。”

黎朔静静地看着赵锦辛,直盯进那眼眸深处,他看到了最真挚的感情。

“这一次,我来说那句话,这是第三次了,前两次,你是认真的,我没有珍惜,这一次,我是认真的,我会抓紧你,绝对不放手。”赵锦辛轻咳两声,“‘让我们重新建立信任吧’。”

黎朔看了赵锦辛足足五秒钟,然后淡笑着摇了摇头:“锦辛,你知道我现在无法拒绝你……”

“所以我才现在说。”

“只是感情是感情……”

“感谢是感谢,我知道。”赵锦辛勾唇一笑,“怎么样,我们还是很默契的吧?”

黎朔失笑一声,眼神却有些痛苦:“我不想骗你,即便你现在因为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也不能骗你。我相信你喜欢我,但我担心的是以后,我两次蓄满自信和勇气,都被你给打散了,换作是你,也怕有第三次吧。”

“对。”赵锦辛抓住了黎朔的手,“我知道,让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是让你冒巨大的风险,但只有你给了我这次机会,我才能证明你这次的冒险值得。”他莞尔一笑,“就像你说的,我是个浑蛋,我用尽了手段逼你接受我,都比不上现在这个时刻有效,我是不会放过的。”

黎朔点点头,无奈地说:“这确实是你。”

赵锦辛抓起黎朔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别说一只手了,我愿意躺进ICU,就为了这个机会。”

“别说这种话。”黎朔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赵锦辛抱住了黎朔,下巴磨着他的肩膀,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但我说的是真的。”能把黎朔重新拥进怀里,他愿意付出的代价甚至超过自已的想象,把一场恋爱谈成这样子,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蠢、最蠢的事情,可他已经无法纠正过去的错误,他一定要霸占这个人的未来。

黎朔抚摸着赵锦辛的背脊,心情一瞬间平静得如同湖泊。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就好像他在为没有选择而松了一口气,又好像在庆幸所谓“没有选择”的选择,是遵从了他不敢直面的最深的内心。

总之,他抗拒不了对赵锦辛的喜欢,比起赵锦辛给予他的折磨,他自已的理智与感情的较劲儿更加折磨得他身心俱疲,那是他天性里的自我保护机制在对抗他的欲望,两方厮杀得如火如荼,把他的心变成了一片焦灼的战场。

如今他终于不用再经受这些了,就像常文幼说的那样,赵锦辛必然是他的注定。而这个注定能维系多久,要靠他们自已,他要给赵锦辛一个长长的、重重的、深深的教训,提高他的犯错成本,再用温柔与爱交织的网,把他困在其中。

黎朔轻声说:“三个约定。”

“三十个都行。”

“第一,不同居;第二,不干涉交友;第三,不准监视我。”

赵锦辛笑道:“遵命。”

“这次你会乖吗?”

“会,百分百当黎叔叔的乖宝宝。”

黎朔“扑哧”一声:“还‘乖宝宝’,这么大的人,这么大的个子,不脸红啊?”

“我长得好看,不脸红。”

黎朔捏了捏他的脸蛋,然后正色道:“锦辛,你要始终记住,我欠你的无论是什么恩情,我都愿意用同样的东西去偿还,但我不欠你感情,我也不还感情,我答应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给我们之间最后一次机会,绝对的,最后一次。”

“我明白。”赵锦辛眸中闪动着热烈的火焰,他忍不住按住黎朔的后脑勺,重重亲了他一口,由衷地说,“谢谢。”

黎朔温柔一笑。

“对了,前天晚上,是你照顾我的吧?”

“你说呢?”

“我知道是你。”赵锦辛撇撇嘴,“结果我一醒你就不见了,还让助理来骗我。”

“谁让你糟蹋我那么多好酒。”黎朔佯怒道。

赵锦辛笑嘻嘻地说:“我不是你的心肝宝贝儿吗,喝你几瓶酒都心疼啊。”

“我不心疼你喝酒,我心疼你把好酒当扎啤那么糟蹋。”黎朔揉乱了他的头发,“而且那个喝法对身体损伤太大,以后不许那样喝酒了。”

赵锦辛倒进黎朔怀里,撒娇道:“我什么都听我黎叔叔的。”

黎朔看着赵锦辛的头发旋儿,心情很微妙。赵锦辛真是太分裂了,对付老刁那伙人的狠辣,让他都觉得不寒而栗,可现在这个跟他腻歪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会不会是小时候的心理创伤,造成了多重人格?可多重人格有切换得这么流畅的吗?

“对了。”赵锦辛想到什么,“我哥没为难你吧?”

“他没那个本事。”

“你们俩呀……”赵锦辛呵呵笑道,“劝你容易,劝我哥难,还是让我嫂子治他吧。”

黎朔耸了耸肩,他也想起了什么,略有些尴尬地说:“赵总怎么也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我爸眼睛厉害着呢,他只是不说而已,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也没说什么。”

赵锦辛松了口气。

黎朔迟疑道:“怎么,你怕他反对吗?”因为他的家庭氛围开放自由,所以他几乎没怎么考虑过家庭阻碍,但他不能不为赵锦辛考虑。

“他?他不会反对的,他一直怕我……嗯……”赵锦辛努了努嘴,“怕我对不起你,影响他和伯父的交情。”

黎朔哭笑不得,怎么跟他爸的顾虑一样?

“你不用担心我爸妈。”赵锦辛抚摸着他的喉结,“小时候他们管我管得太紧,导致我很叛逆,故意去做些危险的事来对抗那种压力,所以现在他们对我很放松。而且,我这个病嘛,不出事倒是和正常人一样,一出事就可能是大事,他们只希望我过得开心,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

黎朔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流一滴血。”他曾经还一度怀疑过,赵锦辛说的凝血功能障碍是假的。

赵锦辛笑着说:“放心吧,为了你,我也要长命百岁才行。”

“小可怜……”黎朔喃喃道,又是怕黑,又有凝血障碍,他突然有种不知道该如何保护、疼爱赵锦辛的无措。不过他现在一定要沉住气,他要得到这段关系里的主动权。

赵锦辛搂着黎朔,露出一个狡黠又甜蜜的笑容。

突然,病房门被粗暴地推开了,邵群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看到他们抱着就满脸不屑。

“哥。”赵锦辛笑道,“这两天辛苦你照顾我爸妈了。”

邵群冷哼了一声:“不就伤个手,躺床上装什么?”

“我妈让我躺的,我也不想啊。”

邵群瞥了黎朔一眼:“姓黎的,一会儿程秀要进来看他,别跟他说些不该说的,知道吗?”

“该说不该说是我判断的。”黎朔不客气地说。

“找抽吧你。”

“哎呀我手疼。”赵锦辛大叫一声。

黎朔紧张道:“怎么,碰着了?”

“就是疼。”赵锦辛搂着黎朔的脖子耍赖,同时朝邵群使了个颜色,然后比了个大拇指。

邵群翻了个白眼,才打开门:“媳妇儿,进来吧。”

李程秀先探了个脑袋,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才走进来,手里提着个又大又土的果篮,他走到床边,有些腼腆地对赵锦辛说:“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嫂子的关心。”赵锦辛笑得明朗可爱。

“好了走吧。”邵群勾着李程秀的肩膀就想把人带走。

李程秀没理他,看了看黎朔,仿佛是鼓起勇气说道,“黎大哥是……特别特别好的人,你们好好的,好吗?”他说完自已脸先红了。

赵锦辛“扑哧”一笑:“嫂子放心吧。”

黎朔微笑道:“程秀,谢谢你,改天……”

“改个屁天。”邵群在李程秀背后朝黎朔伸出了个中指,“程秀走了,医院这么难闻,你赶紧回家吧。”

“我来看他……”

“这不看完了吗,他好着呢,明儿就出院了。”

“但是我……”

“走走走,回家喂狗去。”邵群连哄带拽地把李程秀弄出了病房。

赵锦辛笑道:“我哥这个人啊,真是小心眼儿,看你刺激他还挺有趣的。”

“是吗,那我应该多刺激刺激他?”

“还是算了。”赵锦辛笑道,“刺激得多了,我也要小心眼儿了。”

黎朔笑了。

过了一会儿,赵夫人来了,黎朔和她客套了两句就走了,他看得出来赵夫人肯定也知道了什么,这个女人的性格比他妈强一点,但也很开明,而且全部的心思都在赵锦辛的伤上,对其他的好像并不在意。

黎朔走出病房,就看到了明显是正在等他的温小辉,温小辉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

黎朔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吃饭去。”

温小辉抱住他的胳膊,叹了口气:“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

温小辉把脑袋歪在他肩膀上:“黎大哥,我以前觉得啊,你肯定会有比我更理智、更聪明的人生,现在看来,咱们也就是同病相怜。”

黎朔低笑道:“所以咱们才是朋友嘛。”

“咱们去喝一杯吧。”

“大中午的喝什么酒?”

“我现在需要喝一杯。”温小辉捂住了额头,“想到我的男神落在了那个小妖精手里,我得喝一杯缓一缓。”

黎朔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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