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部位？”众人看着明显小小的骨头，心里沉甸甸的不好受。
士兵的命自然是命，大人的命也是命，但是如果只有顾星河的十几个，几十个人，不会让人这么难受。
胡红颜的表情却有些奇怪，凑近了反复看那骸骨，然后摇了摇头。
竟然有连胡红颜也看不出的骸骨？
众人也都跟着奇怪了，宫凌夜道：“要不点一支火把，这黑乎乎的，你就是火眼金睛也不好看吧。”
“点吧。”顾恒春也道：“我刚才看了一下，这里离山谷口还很远，就算外面有人也看不见。其实看见也没什么，毕竟这事情总是要弄清楚的。”
一个是宫凌夜宫凌雪的娘，一个是顾恒春的爹，这群人多少有些有恃无恐，觉得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那又怎么样，你们还能不原谅我们么？
宫凌雪也觉得心里好奇的紧，当下支持道：“点。”
宫凌夜毕竟年长几岁，总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在阻止，当下，几人点起两根火把。
周围一下子亮堂起来，胡红颜让众人四下去看看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自己蹲在地上摆弄那堆骸骨。
骸骨并没有人收拾，所以散落在地上乱七八糟，但是十几年过去，山中野兽啃食风吹雨淋，所以完整不动的并不多，很多都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
“这是不是不止一个人。”宫凌雪给胡红颜举着火把：“这么小的，总不能是个更小的孩子吧？”
“不是。”胡红颜又捡了几根：“这不是人的骸骨，应该是个动物的。”
“有动物也是正常的。”宫凌雪道：“这么大的山谷，这么多的树，怎么可能没有动物么？也许有什么动物过来啃食死尸……”
胡红颜紧皱着眉，举着火把反反复复的看，然后蹲在地上将骸骨分类。
人的骸骨她是如数家珍的，一共有多少块骨头，应该是什么形状，男女有什么差异，但是动物的就是两回事了。
胡红颜道：“山中的死尸有动物啃食尸体，这是正常的，但吃完不就走了吗，怎么会死在这里呢？若说尸体有毒，这山谷里这么多尸体，怎么就毒死了一只动物呢？”
宫凌雪继续猜：“也许不是毒死的，是在抢食尸体的时候被别的动物咬死的。这也是正常的现象，你看这骨头的体积应该是个小兽，说不定是野狗之类的。”
宫凌雪这个猜测是说得过去的，但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胡红颜的动作很快。片刻便将明显不是人类骸骨的小骨头全部拿了出来放在地上摊开，按着形状试图拼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动物，但是骨头的分类是看得很清楚的，她分着分着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 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
宫凌雪忙道：“看出来是什么了吗？”
胡红颜点了点头。
这东西对她来说其实是非常熟悉的。在学解剖练手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老鼠，青蛙，兔子在她手下一命归西。而眼前这些细细小小骨头拼出来的就是一只兔子。
“是一只兔子的骨头。”胡红颜道。
“一只兔子？”宫凌雪愣了一下：“你能确定吗？”
“能。”这一下胡红颜非常肯定。
如果这只小动物是猫也好，狗也好，豺狼虎豹都好。都可以说是来啃食死尸的一只普通动物，可它偏偏是一只兔子，兔子是食草的，通常不会啃食尸体。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一只兔子，立刻让人联想到了同样的一件事情。
在莫长风农庄的时候，顾星河看见抱着兔子的宫凌雪，那扭曲的表情和一脸的汗。
胡红颜摩挲了一下兔子的骨头，低声道：“你把火把拿近一点，我仔细看看。”
骨头不是光滑的，上面有细细密密的痕迹。
宫凌雪也凑过去看，一边道：“肯定是被什么动物咬的。”
“不是动物。”胡红颜沉声道：“这个齿痕，是人的。”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捡起了旁边的一截小女孩骸骨，一向冷静的不能再冷静的胡红颜，手突然有点抖。
宫凌雪感觉不对，一个念头冒出脑海，立刻伸手搂住了胡红颜。
“不至于。”宫凌雪听着自己的声音好像也有点抖，但还是努力镇定道：“你别慌……”
“我不慌。”胡红颜深深吸了一口气，仔细的看小孩的骸骨，半晌松了口气。
不用多问，从胡红颜的反应就能看出结果，宫凌雪也跟着松了口气。
“我就说吧，哪有什么恐怖。”宫凌雪道：“咱们跟天隋皇帝也算聊了一会儿，挺平易近人的。你看顾恒春，也是个随和的性子，你不是说，如果父母残暴，孩子多半也是有样学样的么？”
“不是非要残忍的人，才会做出残忍的事情。”胡红颜放下手里的骸骨，拿起另一块：“如果说是习惯了的，那么就会很淡定。只有正常人，偶尔做了一件不正常的事情，才会有惊慌恐惧的反应。”
顾星河看见兔子的时候那一脸的惊恐表情，绝对是因为当年做了什么对不起它的事情。
可兔子就是兔子，对人来说，只是一个动物而已，物种不同，在需要的时候哪怕是剥皮生吃了，也不过日后想起来唏嘘罢了，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除非从小养大的有了自己人的感觉，不然人的负罪感，最大的来源还是人。
好在胡红颜没有从孩子的骸骨上找到被啃噬的痕迹，要不然的话，真不知道要怎么再面对顾星河了。无论再生死关头，吃人也叫人不能接受，更别提这件事情里可能还有蓝雨溪参与。
四散去查看的几人都回来了，除了这一地的骸骨，再无什么发现，倒是听了胡红颜的推断后，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谁也不想要一个吃过人的爹，妈，或者丈母娘。就算是他们谁都里都有人命无数，但战场上那是寻常，和生啃同类是两码事。
“你们也别太紧张了。”莫长风安慰大家：“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什么 事情，也都不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