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烈阳下,宁烈内心却一片冰冷。
他冷静地挤出一抹笑容,拨转马头为镇南王的车驾让路。
看着拨开帘子笑盈盈地对自己点头的镇南王,宁烈适时的流出一抹诚惶诚恐。
“力量,足够的力量。”
宁烈直到镇南王车架消失才收回目光。
“镇南王不可怕,朝臣有奸细不可怕,边军将领有人想要谋反也不是问题,问题是自己要取得大燕女帝的信任。”宁烈统领军队数十年,非常了解领兵打仗的关键点在于什么。
信任。
部下对于上司的信任!
皇帝对于统军将领的信任!
现在的自己虽然展露锋芒,但是大燕女帝并不信任自己。
倘若消息走漏镇南王造反,自己必将首当其冲被清算。
“暂且放他一马。”宁烈调转马头,缓缓朝着皇宫而去,不急不缓似乎并无大事发生。
走走停停直到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宁烈才进了皇城。
此时楚留曦刚刚用完午膳,正准备休息一下,突然听到侍卫禀告,宁万户求见。
“早上才封赏完毕,此刻他进宫做什么?”大燕女帝有些诧异,看了一眼身侧的楚红玉,追问一句:“你确定没有听错,是见我?而不是长公主?”
侍卫瞥了眼楚红玉,急忙收回眼神:“宁万户口口声声地说求见陛下,末将问他何事他也不说。”
大燕女帝顿时好奇起来了,也不耽误就拉着楚红玉来到了御花园。
刚进御花园二女就看到宁烈正弯腰拿着鲜花喂鱼,看起来是那么惬意悠哉,两人眉头顿时皱起来了。
太过分了,你就算立下大功,也不能闲着没事找皇帝玩啊。
楚红玉立刻冲了过去,一把夺过宁烈手中的花:“宁…山,你为什么找皇姐,不去找我?”
大燕女帝没好气地撇了一眼楚红玉,这还没出嫁呢,胳膊肘就朝外拐了。
“宁万户,你正午入宫是有何事?”大燕女帝漫步走到亭子中坐下。
“臣为闵中叛乱而来。”宁烈淡淡说道。
“哦?闵中叛乱不是已经平定,难道爱卿是对自己的封赏不满?”大燕女帝声音突然上调两个度,看似关切实则危险地询问道。
楚红玉则有些不满的看着宁烈。
真要不满意现在的职位,私下里给我说啊,要什么没有。
宁烈伸手摸了摸楚红玉,继续开口:“陛下息怒,臣并未有此意,只是想问一句,陛下真的以为闵中叛乱平定了吗?”
“你想说什么?”大燕女帝柳眉顿时倒立,她似乎闻到了一抹血腥味。
果然能够成为帝王的就没有简单的。
宁烈略微思考片刻,果断开口:“大燕危矣,陛下随时有性命之忧。”
大燕女帝刷地起身,横眉冷对:“语不惊人死不行,这种骗人的把戏,朕三岁就不会上当了。”
“假如宁万户无事,就退下吧。”
大燕女帝愤然拂袖,就要离开。
“高成虎交代,闵中造反乃是朝廷之中有人里应外合,而这个人乃是……镇南王。”
宁烈丝毫不在意大燕女帝是何态度,自顾自地说。
“当然仅仅只是镇南王肯定无法扶持起来闵中这么大的叛乱,这背后还有大梁女帝的手笔。”
“镇南王与大梁女帝约定,镇南王登基之时,将与大梁女帝共天下,大燕一分为二,镇南王、大梁各取其一。”
楚留曦脚步越来越慢,最后更是豁然转身,杀气腾腾地看向宁烈:“宁山,莫以为你立下大功朕就不敢杀你,挑拨朕与镇南王的关系,离析君臣,你罪该诛九族!”
楚红玉也被震惊到,可一番思索之后认为宁烈绝不会无的放矢:“皇姐,宁烈绝不会信口雌黄,您不妨继续听下去,再做决断。”
大燕女帝美眸闪过一抹冰冷,绝美的容颜宛如万年不化的冰山:“朕只给你三句话的机会。”
宁烈不慌不忙上前两步:“其一,高成虎乃是街头混混,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年少时胸无大志,更是大字不识一个,他凭什么短短半年时间就能揭竿而起,席卷整个闵中?”
“其二,大燕衰而复兴,朝中虽然有庸才但绝对没有蠢材,一个连营地防守都不知道怎么布防的人,凭什么打得朝廷大军节节败退,这里面是否有问题?”宁烈一句比一句狠辣,直指闵中造反背后的幕后黑手。
大燕女帝也不简单,先前只是被闵中叛乱平定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现在听着宁烈的分析,心中也越发不安。
“其三,那失踪的二十万石粮食到底哪去了?还有众多军械,这些东西想要悄无声息地运走很难,想要藏起来更难。”
宁烈眸光一闪,猛然提高音量:“陛下探查数十日不可得,那就证明这些东西不是被隐藏下来,而是被用在军中!”
大燕女帝仿佛被宁烈眼中精芒刺痛,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叔叔,你真的要造侄女的反吗?”
大燕女帝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镇南王对她恩重如山,更是她的亲叔叔,她只是不愿往这里想罢了。
二十万石粮食,众多军械加起来能堆积成一座小山,国内能悄无声息运走这些的人,屈指可数。
深深呼吸几次,大燕女帝再次睁开双眸,淡淡扫视一眼宁烈,随即看向楚红玉。
“红玉,你说,我能信任他吗?”
此刻大燕女帝气势磅礴,一言一行仿佛裹胁浩然大势,令人望而生畏。
楚红玉看着有些陌生的姐姐,坚定地点了点头:“皇姐,我说过,我愿意拿性命担保,宁烈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铿锵有力的话语,同时流入宁烈和大燕女帝心中。
宁烈只感觉一窒,心中似乎划过一抹什么,看向楚红玉的眼神更加温柔。
“朕虽不愿,但闵中叛乱确实迷雾重重,我命你们二人私下查清其中种种,探明皇叔是否真的参与其中,以及朝政还有何人参与。”
大燕女帝罕见地流露出一抹哀伤和无力:“皇叔在朝中根深蒂固,近四分之一的大臣出自他门下,朕真的不愿……”
宁烈顿时凝眉:“当断则断,当杀则杀,何必妇人之仁,陛下不要忘了,你不是一个人……”
大燕女帝怔怔回头,正好撞见宁烈坚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