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穗儿:“我憧憬着未来,满心兴奋和无知地来了这金陵城,在姑姑的带引下,我也确实见到了李卿珠。”
“所谓富贵迷人眼……我见到了金陵城的繁华,见到了大梁国都的寸土寸金和纸醉金迷,见到了姑姑竟然每天都能吃上猪肉和肉,见到了我真正的姐姐,是个众星捧月的明珠。”
“而我是什么?明明和她长得那么像,明明是亲姐妹,可我不过是一颗带着泥巴的驴屎蛋子。”
“而她随手丢给我的一件首饰,就能够咱们家吃上两三年了啊!”
“你不知道,其实见到李卿珠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既羡慕又恨她。恨她过得比我好,恨她如此漂亮耀眼,而我若是也能如她一般从小在金窝窝里长大,我绝不会比她差!”
“我是恶毒了些。但是比之她,又算得了什么?是根本不值一提。”
“第一次,她在酒楼见了我便不许我叫她姐姐,她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眼睛里透着鄙夷厌弃,只一顿饭就想将我彻底打发了。”
“再后来,我和姑姑走在街上,让那庄三爷瞧见了我的样子,因为将我误认作了她,虽然我赶紧和姑姑躲开了,但此事被她得知后,她竟然跑到姑姑那里,将我用鞭子抽打的满身是伤。”
“她用最恶毒的话骂了我,骂我是荡妇,是妄图吸她血的蝗虫,就算有一张长得相似的脸,我也绝不可能将她取而代之!”
“她视我们刘家人的血脉为耻辱,恨不得我们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以免扰了她的好日子吧?”
“可怜爹娘还有阿奶还在家中盼着她,以为一人得道,全家都可以跟着升天,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呢!”
“她还让姑姑将我的脸毁了,赶紧赶回家乡去,不要再来给她添麻烦。可姑姑贪财,瞒着她,竟将我卖去了窑子!”
“我也是她的亲侄女啊!为何她就为了那几十两的银子,就将我推入了万劫不复的魔窟中?”
“我恨李卿珠,但我更恨刘金枝!她们两个害了我,都是我今生仇敌!”
刘穗儿说到此处,眼底已经充满了怨毒仇恨。
她在金陵城被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亲人一起所害,原本所有的憧憬一夕间全部化为乌有,本是良家女子却被亲人亲手出卖,一朝成为天下所有男人都可睡的妓子!
在青楼里,她受尽了磋磨。
一开始她喊着,她是将军府嫡女的亲妹妹,可是无人信她。
再后来,她不喊了。
因为,她被打的实在太疼了,也被饿的太难受了。
为了活下去,她咬着牙,脱下了衣服。
终于,李卿珠死了。
听到她死了的消息时,刘穗儿险些都要乐疯了。
“这就是报应,这就是报应吧!?知道将军府要回来一个二姑娘,我就知道一定是她的身世被揭晓了!我就知道你是要回来!”
“她到底是假货,替你在李家享了那么多年的福,可你却在刘家替她受了那么多年的罪,她还不该死吗?”
“死得好!死了,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李卿落听刘穗儿说完,见她红着眼睛手舞足蹈的样子,心中莫名悲切。
从前的刘穗儿在山里虽然骄纵野蛮了些,但到底还有几分天真。
如今的她,同自己一般,都已经被毁了。
李卿落不忍告诉她:“其实,李卿珠没有死。我曾亲眼见过她。”
一旁的邓嬷嬷和雀儿听后都大吃了一惊,更别提刘穗儿了。
“不……不!不可能的,这、这怎么会呢?她不是被烧死了吗?”
刘穗儿几乎尖叫出声。
李卿落告诉她:“她假死脱身,一方面是为了将她的死推到我头上,让李家人由此不会接纳我之外,自然还有她别的目的。”
刘穗儿眸子的光彩,瞬间全部落了下去。
她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好像她好不容易重燃生的希望,这一刻又全都寂灭了。
李卿落:“你想不想,看她怎样彻底落下去?”
刘穗儿再次抬起头来,“你、你什么意思?”
李卿落:“你若是想……凭你这张脸,我可以成全你,让你去瞧一瞧,她曾过的好日子。”
刘穗儿震惊地望着李卿落,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李卿落淡淡道:“就当作,你上回替我做事的交换条件吧。若想好了,我随时可以安排你去将军府。要是你想打退堂鼓,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清白身,让你从此远离金陵去过寻常人的日子。”
刘穗儿瞬间又跪直了身子:“不!如果她真的没死,那我就根本没有报仇雪恨!还有刘金枝,我的好姑姑那般害我,我怎能吞下这一口气?”
“你,你帮我!”
李卿落:“不要急着答应。我给你十日时间,你若同意,我会让嬷嬷来训导你一些规矩。若你害怕,最好趁早放弃。”
刘穗儿似乎还想说什么,李卿落却已经站起身,并向外走去。
走到了门口,李卿落才又顿住脚步,半回头的看向刘穗儿:“从前在刘家的事,我可以暂且放下。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
刘穗儿咬着唇说了一声:“抱歉……真的抱歉,阿姐……”
若不是自己受尽了欺凌,又怎会懂得,李卿落曾在刘家受得是怎样的委屈苦难?
出了巷子,邓嬷嬷追上来小声问道:“姑娘,您想安排这刘穗儿去将军府?岂不是太冒险了?”
李卿落:“此事,我自有安排计划。嬷嬷,我要去个地方,你不必跟着我。”
邓嬷嬷一脸不放心:“姑娘,您虽然作了男儿身打扮,但如今也是个俏郎君了。不让老奴跟着,好歹也让雀儿跟着吧。”
李卿落看了雀儿一眼,点点头:“好。半个时辰后,嬷嬷在福满楼等我便是。”
李卿落带着雀儿到了西市,她将雀儿留在了一个馄饨铺子上,然后自己去了铁匠铺子。
上一次和李恪川在李卿珠坟前打斗,她的那把短匕首的刀鞘掉了,所以她是来配刀鞘的。
不让嬷嬷她们跟着,是不想让铁匠铺的人看出她身份不寻常。
看到她,那铁匠盯了好一会儿才敢认:“你是……那日那位小郎君?小郎君,你真是让在下好等!”
虽然她变化很大,但的的确确是她本人!
铁匠脸上堆满惊喜。
等她?
李卿落不明白,“不知,你找我有何事?”